“冷水蛎子热水蛤”“冬吃海蛎夏吃蛤”,老话早就说明白了,冬季牡蛎最为肥美鲜嫩,乃食用的最佳时节。 奉化莼湖镇地处象山港北岸,盛产牡蛎,有300多年的牡蛎养殖史,被称为“中国牡蛎之乡”。莼湖的牡蛎多养殖在近海,用一个个木桩搭起架子,拴上轮胎,牡蛎苗附于其上,随海水浮动,牡蛎得以一天24小时与海水缠绵,从中汲取营养,茁壮成长。听渔民说,早些年是用石头作为附着物的,浮动性之差可想而知,牡蛎常露出水面,影响产量,后来就被摒弃了。 宁波一带,把牡蛎叫作“蛎黄”,这两字可不是本地人随口诌的,清代学者吴廷华写过“从来不设烹鱼釜,带甲生咀鲜蛎黄”的诗句;明朝文人李东阳有首诗叫《萧海钓寄蛎黄上元日出以飨客因赋一首》——看吧,古人叫“蛎黄”都叫得很顺口了。 入冬后,莼湖的渔民就把“采蛎黄去嘞”挂在了嘴上。采蛎黄是个辛苦活,于风浪间讨生活,涨潮出海,退潮回岸。到达养殖点,渔民们戴着橡胶手套将轮胎上一个个从海里拔上来,每个轮胎密密麻麻挂了1000多个牡蛎,像硕大的牡蛎项圈。采收的牡蛎在船上堆成了小山,一船一船运上岸后,召集小工撬肉加工。挖牡蛎肉有技巧,拿起牡蛎,刀尖对准蛎柱一撬,壳开后,再用刀割断牡蛎筋,最后连水带肉倒进盆中。总之,撬牡蛎的关键是保证其肉的完整性。 新鲜的牡蛎肉饱满,呈浅绿色。奉化人爱生吃蛎黄,撬开壳,挖出来的肉柔软细嫩,汁多肉厚,蘸点酱油即入口,那种盈润鲜美,只怕吃过一次就忘不了了。一说到生吃牡蛎,很多人会想起上学时读过的《我的叔叔于勒》,里面有段吃牡蛎的描写,甚为精彩:“一个衣服褴褛的年老水手拿小刀一下撬开牡蛎,递给两位先生,再由他们递给两位太太。她们的吃法很文雅,用一方小巧的手帕托着牡蛎,头稍向前伸,免得弄脏长袍;然后嘴很快地微微一动,就把汁水吸进去,蛎壳扔到海里。”如此雅致的小布尔乔亚吃法,顿时让食用这种常见的软体小海鲜有了一种高级感。 生吃固然味美,但从食品安全角度考虑,并不是上佳选择,因为有寄生虫的隐患。我认为最豪迈的吃法是将牡蛎一个个刷洗后,清水煮,一煮一大锅,热气强劲地往外冒,香气绕来绕去,惹得人直咽口水。揭锅,用锃亮的不锈钢盆盛,而后,一整盆牡蛎往桌子中央一放,屋外,寒意肃杀,屋内,烟火气十足,与家人与亲友围桌食蛎黄,用筷子或洗净的一元硬币撬壳,配以香醇的温热的米酒,谈笑间,各人桌前都堆起了蛎黄壳,这样的冬日何其美好。 除去清煮,炭烤、盐焗、蒜蓉等都是人们喜爱的吃法。在奉化,有道家常而经典的“蛎黄塌鸡蛋”,做法简单:鸡蛋打散后加盐调味,蛎黄肉在沸水中烫一下,与小葱一起拌到蛋液里,倒入油锅煎,边煎边将蛋液引向锅边,最终淋成圆饼状,全程小火。这道菜蛋皮发酥,内里软嫩,蛎黄的鲜甜与浓郁的蛋香相融,在嘴里左突右奔,舌和胃立马被收服。若食材界也有天作之合,这便是了吧! 必须得说说被评为“百县千碗·奉化十碗”的海鲜米豆腐,奉化独有。莼湖米豆腐早在2010年就被列入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老底子只要是莼湖当地人,都会烧煮米豆腐,米豆腐的制作过程辛劳又绵长,那是绝对的细活,也是过年必备的美食。这道菜里有个重要的配料,就是蛎黄。以热油入青菜,冬笋煸炒出香味后,加鸡汤、海鲜汤、切成条的米豆腐、小白虾、蛤蜊、肉丝、豆干,烧开调味,最后,撒入蛎黄和蛋丝,是点睛也是收尾。如此用料丰美、鲜咸醇厚的海鲜米豆腐,阴冷的冬天里来个热乎乎的一大碗,口腹之欲满足了,身体营养保证了,寒气也驱散了,实在是人生一大享受。 牡蛎与各种菜蔬、汤羹都很搭,如牡蛎笋丝汤、牡蛎白菜羹、牡蛎炒韭菜、牡蛎萝卜丝汤等,牡蛎完全夺走了味精的光彩,搁一点就能增鲜提味。有一点需注意,牡蛎宜后放,烹饪时间过长,会导致牡蛎肉变柴,不再柔嫩,等它边缘开始发皱就可起锅了。 牡蛎鲜肥且营养丰富,还具有独特的保健功能和药用价值,“海里的牛奶”之誉实至名归。 既然已到牡蛎季,不妨多多享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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