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4版:记忆·讲堂 上一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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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1月05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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笸 笸箩 针线笸箩


小时候我们称针线笸箩为“鞋藤盘”。

针线笸箩是“女红”之物,绣花是“女红”中最细巧的活儿。

这个竹篾针线笸箩编制得很精细,内有一把木质的拔针钳。

做针线时,手边都放着一个针线笸箩。

她的针线笸箩边沿上有两“耳朵”。

    桑金伟 文/摄 

    

    一

    “笸”从竹,叵声。从竹,是否可理解为“笸”乃竹质?“叵”由“匚”“口”组成。“匚”为古代一种盛东西的方形器物。有人说“匚”内之“口”是这方形器物通向外面的口子,然这与“笸箩”口敞帮浅的外形不符;也有人说“口”表示“匚”内所盛之物。好一个各有理解的象形文字!

    又有人认为,“笸箩”一词源自“叵罗”。“叵罗”是西域语的音译,它是当地古代的一种口敞底浅的饮酒器,后亦泛指酒杯,如“金叵罗”。

    总之,“笸箩”是一种口敞帮浅的贮物器。《现代汉语词典》的解释,“笸箩”是“用柳条或篾条等编成的器物,帮儿较浅,有圆形的,也有略呈长方形的,用来盛放粮食、生活用品等,如针线笸箩。”

    窃以为“笸箩”之称来自北方,因为笸箩多为柳条制品,又多置于炕上和灶间。而南方不作兴柳条制品,也不睡炕。

    编制针线笸箩的常见材料是其貌不扬的柳条,竹篾条制成的也有,多见于南方。此外还有荆条、藤条、木板等,甚至用纸头糊的也有。我家的一只笸箩正是藤做的,随母亲嫁妆而来,藤的材质就比较高档了。胶东地区过去盛行的“纸笸箩”应属独特的品种,也有人称其为“纸斗”。

    据说胶东半岛的荣成一带,昔日新娘结婚开脸(用绞合的两根线修饰梳妆脸面)时,要坐在柳条笸箩里,笸箩里放一把用红布裹着的斧头,以示坐在“福”上开脸;又因做工扎实的笸箩不会漏水,于是便取其为“积材”之意。出嫁时,长辈还要编制大小两对笸箩作为陪嫁,称“喜笸箩”。

    新娘要坐在笸箩里,这笸箩肯定小不了。而一般的笸箩应不会太大,至少针线笸箩总是小巧的,否则如何随身携带。

    二

    编制针线笸箩的柳条一般会预先处理过。秋季把柳条收割进来后,先用水泡使其软,再剥其皮,这样柳条就呈现白色了。针线笸箩是“女红”之物,且用于嫁妆,要细巧些才好。

    历史上黄河无数次泛滥,形成了黄泛区,过去黄泛区河滩的土地沙化严重,庄稼很难成活。而种植蒲柳、“白蜡条”、红荆等既能防风固沙,又为编制筐篓篮箩提供了不绝的原料。那一丛丛茂盛而倔强的柳、荆,是大自然赐予北方人的“竹子”。

    针线笸箩有多种形状,圆形、方形、八边形的居多,椭圆形、桃形、腰子形、葫芦形的也有。它的大小和帮高一般不会超过洗脸盆。

    去东北时,我最喜欢去农居的炕屋里坐坐,炕边能感受到与家乡“差异性”很大的特有温馨。在关东的农家,炕上常放着两种笸箩:旱烟笸箩和针线笸箩。旱烟笸箩放在炕上,内盛烟丝、火柴等物,它应是男人的专用器物。针线笸箩则是女人的专属,妇女们用它来盛放针、线、剪刀、尺子、碎布之类的东西。

    以前,家人穿的衣服、鞋子和盖的被子,都需一针一线缝制。男人在外劳作,衣服肩头磨开了洞要打补丁,纽扣掉了要随时缝上。孩子长高了,裤子短了,要拼接一截。门帘下沿脱成了毛边,要锁几针。快过年了要剪窗花,邻院孩子结婚要剪大红“囍”字,针线笸箩也要拿过来。家人不小心手上扎了根刺儿,也要用针给挑出来。针都在针线笸箩中,真是人走到哪儿,针线笸箩就得跟到哪儿。

    在我的家乡慈溪,称针线笸箩为“鞋藤盘”。这不难理解:因为做鞋是女人的长年活儿,针线笸箩里放的东西好多与鞋有关,如纳了一半的鞋底,缝了几针的鞋帮,还有鞋楦头、纸头剪出的鞋样、纳鞋底少不了的顶针、“绱”鞋用得着的拔针钳(针钳子)等。

    宁波城区管针线笸箩叫什么?我请教了年已七旬的正宗宁波城里人。他说:“叫‘张孔(音)篮’,我外婆是这么叫的。早年她从奉化嫁到宁波城里做裁缝。”“那两字怎么写呀?”“我也不知,随你写吧!”于是我就写成“张孔篮”。“张孔”可理解为敞口,也许有道理,也许只是我的自圆其说。

    三

    使用针线笸箩的那一代母亲,大多已经走了,留下了一个个针线笸箩。当年它承载着母亲的爱心,今天它承载着子女对娘亲的无尽念想。

    我的同乡房玉清先生,曾在北京语言大学任教授,他1934年出生于浒山城西,1960年到北京从事对外汉语教育。几年前他回到浒山,与我相聚时,送了我一个单行本,里面就有他的《母亲的针线笸箩》一文。

    房教授在文中写道:“怀念母亲时,我常常想到她纳鞋底的情景,很想抚摸抚摸她膝前的针线笸箩。我总觉得它是慈孝文化的见证,虽然已经被岁月磨损,然而永远装着母亲的辛劳、慈爱和对孩子的期望,它是母爱的象征。孟郊的《游子吟》出自肺腑地歌颂了这种母爱:‘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人到老年,背诵儿时学过的这首唐诗,禁不住流下泪来。我突然想到,不知还能不能找到母亲用过的针线笸箩,也许抚摸抚摸这个老物件,能表示我对母亲的亲近和感恩,能减轻一点我的内疚。”

    笸箩之族品种较多,唯独针线笸箩最让人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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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