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3版:笔谭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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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1月12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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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青色

余艇 摄

    

    

    

    

    

    

    

    

    

    雪停了,积雪的山峰,阳光下,呈现一片曼妙的雪青色。

    雪青是种偏中性化的亮色,稳当,不花哨。它不是白色,也非青色;是浪漫浅紫里,兑点水红、柠檬黄,间或羼点豆青。雪青为裳,无论男女老幼,感觉都刚刚好,衬得肌肤更细腻润泽,显年轻。我少时有过一件衬衣,淡青色,比雪青少了一点紫,却也让人暗自欢喜,几乎伴我走过整个青葱岁月。前两年逛商场,见一款雪青色纯棉衬衣,不由眼前一亮,购得两件,秋冬时节换着穿,让人心情大好,算是对年少时的留恋。

    邻里女子,名雪青,肤色胜雪,安恬贤淑。不知有意无意,女孩喜围一袭雪青围脖,金丝绒那种,衬得小脸越发娇嫩,像一朵盛开的白兰花。

    雪青马,马中珍品,静时像片云,奔时似闪电,虽只是皮毛肤色不同,却让人对这种俊朗动物,油然而生一份敬意。

    雪无疑是白的,江南深冬,山峰的青黛苍郁,来自树叶草色的堆砌与糅合。下雪了,白的雪,泊在树叶、草丛和山岩上,青的山峰,居然现出一派娇滴滴的雪青色。

    古人谓雪青为绀碧,天青、深青里透着红。宋张耒诗:“绀碧遥空秋意生,深檐当午暑风清。老翁睡起支颐坐,初听新蝉第一声。”夏秋时节,天穹高远雪青,正午暑气不再燠热,老爷子午休起来,听到第一声秋蝉声。范成大《初归石湖》云:“晓雾朝暾绀碧烘,横塘西岸越城东。行人半出稻花上,宿鹭孤明菱叶中。”晓雾蒸旭日,青红映碧空,塘湖坐落在城东;行人半截身影,露在稻花浪上,白鹭孤立的影子,在池菱中格外醒目。两者描写的皆是天空的颜色,显得既遥远缥缈,又温润真实。

    唐李景亮《李章武传》里讲了个婚外情、人鬼恋故事:李章武与邻里一妇人相恋,如胶似漆,后有事别离;几年后李归来,妇人已病逝,化为鬼与他相会,两人依然缱绻有加。再别时,妇人“自于裙带上解锦囊,囊中取一物以赠之。其色绀碧,质又坚密,似玉而冷,状如小叶”“此天上至物,非人间有也”。在古人眼里,绀碧(雪青)竟如此梦幻、高致,惟“天上至物”配得上这色泽,可遇不可求。

    大自然的东西,自带某种神性。当人类可以运用各类色料随心所欲调配所需色彩时,自然的神奇伟力与不可抗拒性,决定了这种神属性依然在,且会一直在。

    那年冬日,下了一夜雪,一早起来,西山数峰白雪皑皑,似一支盛开的雪莲。尤其莲心位置的最高峰,白得润泽、明亮、圣洁,似在不断释出光来,那流放的光芒,在峰的周围环绕成一个媚人的环,是那种梦幻的彩虹色。仿佛那不是积雪山峰本身绽放的色彩,而是谁敬献了一个迷人光环,佩在山顶上。我们一伙人兴冲冲奔向那抹雪青去了。峰不高,驱车至山道尽处,弃车徒步攀爬,至莲心峰积雪地带,并不见山下远眺时那抹神秘雪青,眼前尽是似梦似幻、童话般的雪,圣洁白亮。

    在江南,雪本稀客,积雪成峰更罕见。每次下雪,我都会记起那座山、那座峰,和记忆中那抹曼妙的雪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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