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

《仿黄公望山水》

《天下都乐》

赵丹山水、花鸟作品（方向前 供图）

    赵丹（1915-1980），二十世纪杰出表演艺术家，一生拍过40部电影，50多台话剧，影响深远。他也是一位出众的书画家，出版有《赵丹书画选》《赵丹画辑》等。

    方向前

    在二十世纪表演艺术界，赵丹无疑是一座高峰，他塑造的众多银幕形象，令中国观众印象深刻。赵丹艺术生涯中的另一面，其出色的绘画艺术，相对而言就鲜为人知了。著名美学家王朝闻在《赵丹画辑》前言中如此评价赵丹：“这位驰名于世界的表演艺术家，同时也是一位出众的书画家。”

    赵丹自己认为，搞电影只是业余，画画才是专业；他的夫人、著名表演艺术家黄宗英曾说过：“赵丹的戏里有他的书画，他常以绘画和书法的原理及素养驾驭自己的戏，或奔或走，或举手，或投足，或顾盼，或背向，自有画意盎然，内秀其中。而他的画里有他的戏，有他的喜怒哀乐，有他的毫不掩饰的疏狂豪放与敏锐细致，又矛盾又统一的性格。”黄宗英的这段话，有助于我们梳理赵丹绘画的内涵和特点。

    赵丹之于绘画，并非业余爱好，他是科班出身。1931年，赵丹考入由刘海粟创办的美术专科学校，师从黄宾虹、潘天寿、郑午昌等，专攻山水画。他又向历代山水画巨匠学习，尤痴心于黄公望、石涛、王石谷等，故赵丹绘画起点高，路子正，传统功底扎实，绝非某些演艺明星的“打酱油”之作可以相提并论。

    《仿湘碧拟大痴山水》是赵丹16岁时的摹古作品，读后令人钦佩。湘碧老人为清“四王”之一王鉴；大痴即元画家黄公望。王鉴作品清润明洁，沉雄古逸，黄公望绘画的最大特点是平淡天真，有浑厚华滋之气。赵丹《仿湘碧拟大痴山水》吃透了湘碧、大痴的笔墨精神，作品气息蕴藉，格调高洁，有大家之风范。此临作虽无色而笔墨层次感丰富，运笔游刃有余，一般画家难以望其项背，就此能看出赵丹的绘画天分。

    潘天寿曾在赵丹《临王原祁山水》画作上作过题跋，鼓励这位高才生：“此帧临麓台尚得运墨意致，若进而求之苍茫古厚可矣，未悉凤翱仁弟何如耶。”赵丹绘画从中国画南宗正宗一脉走出来，笔墨中流淌着传统的血脉。

    笔墨恣肆，奇趣横生，是赵丹绘画的一个重要特征。作品的风格与画家的审美有极大关系，也能折射出画家的性格特征。赵丹对艺术始终充满激情，王朝闻先生提到赵丹的性格特征用了这么一组词：“聪明、开朗、洒脱、敏捷、奔放、幽默……以至顽皮。”这些性格特点自然也渗透在他的画作中。常言道，字如其人，其实画也如其人，赵丹的画风可以用奔放、洒脱、奇趣等词来形容。赵丹不少画作，行笔草草，笔墨率性，略显随意，但当我们赏读了他的摹古之作以后，就能看到专业画家所具有的深厚传统功夫，那种信手挥写、痛快淋漓的笔墨就容易被我们理解、接受甚至喜欢。书画讲究笔墨技巧，更追求精神气质，赵丹恣肆、疏放、率性的绘画风格，越看越像他激情澎湃、个性飞扬的性格，自有一种魅力。

    现代海派大师陆俨少与赵丹有过一段交往。他俩曾相遇井冈山，其时陆俨少奉命在为纪念馆作画，赵丹则在那边体验生活。赵丹常去陆俨少处寒暄，并借笔墨作画。陆俨少看了赵丹的作品后评价：“零纸整幅，杂置案头，乱抽一帙，随手涂抹，笔墨狼藉，顷刻而成。看似极不经意，而图成之后，奇趣横生，章法谨严，似有宿构者，通幅真气流转，不可羁勒，放浪恣肆，时或明有，皆各自具一种天机灵之致，非人所及。”陆俨少被称为二十世纪最后一位文人山水画大师，他对赵丹书画的评价如此之高，可见赵丹的实力。

    赵丹山水画有摹古、写生、创作三种，我们重点来谈谈他的山水写生作品。

    就笔者所见的赵丹山水画作品，写生占了很大一部分。赵丹作为一名演员，经常需要体验生活，作为一名画家，同样不能闭门造车，而写生是他体验生活的最好方式。据说，每个影视拍摄之地，都是赵丹的写生作画之地。庐山、黄山、广西柳州、浔阳渡头以及浙江的许多地方，如富春秀水、绍兴古城、温州江心屿、乐清雁荡山、缙云仙都、杭州西湖等，都留下了赵丹写生的足迹。赵丹出生于江苏扬州，而浙江是他的第二故乡，因为他的夫人黄宗英是温州人。浙江博物馆如今收藏着61件赵丹书画作品，也曾于2005年为赵丹举办过“丹心艺魂——赵丹书画、影像回顾展”。

    “搜尽奇峰打草稿”，石涛认为书画创作应重视写生，采素材，观事物，才能迸发灵感。赵丹的艺术创作忠实地遵循生活是文学艺术创作唯一源泉这一原理，他的写生画，既有写实情景，也有自己的抒情与表达。如创作于1978年的《庐山飞瀑》，把庐山瀑布的气势，南方山水的优美表达得十分出色。虽绘庐山，但画面不见山峰、丛林，自上而下的流瀑几乎占据了整个画面，飞瀑间显露出一些岩石，以及长在岩上的杂草。为了丰富画面，作者在画的左下角淡墨染皴出一处小坡，坡上有小树及草。设色上，整幅画由白色和淡青色构成，唯在左下那棵小树上点缀些许黄色，有画龙点睛之效。瀑布的“动”与小树的“静”，黄色小树与白色瀑布，形成对比和呼应，烘托出庐山飞瀑不一般的美。在这件作品中，赵丹的笔墨技法发挥得淋漓尽致，瀑布的线条、皴擦的笔法以及表现水气烟雾的墨法，笔与墨几近完美，全幅真气流转，法度严谨，天机灵妙。

    除了山水画，赵丹的花鸟画也是真正的大写意，无论鲈鱼、公鸡还是石榴、水仙、荷、松、菊、桃，寥寥几笔，就把表现对象刻画得生动、可爱、有趣。

    《天下都乐》，是赵丹的一幅书法作品，遒劲、大气、富有激情，散发出画家乐观、顽强的进取精神。赵丹留给世界的书画艺术跟他的表演艺术作品一样，希望“天下都乐”，带给人们精神上的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