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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南地区妇女系在头上的方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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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在斜襟转角下的手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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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婆打开手帕拿出钱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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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孙女绣红手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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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用手帕遮脸 |
桑金伟 文/摄 儿时,老师常组织我们玩“丢手帕”,这个传统民间儿童游戏简单有趣、适用性广,因为那时每人都随带着一条手帕。在游戏里,手帕被当作一种道具,并没有真的将其丢掉,而现在的人们却把它丢弃了。 手帕又叫“手绢”“绢头”,宁波也称“绢爿”,它是极其普通的小用品。 1956年,我上幼儿园了。记得那时我穿的校服是后开襟的,淡淡的绿色,右胸前绣着红红的“浒幼”两字。每天上学时,妈妈总在我的左胸前用别针佩上折成长条的手帕。其他小朋友也是如此,这样手帕既能随手揩擦又不至于乱丢。 母亲自己也随身捎手帕。旧时的妇女穿“大襟布衫”,手帕就放在斜襟上,一半插入襟缝内,一半飘在襟缝外,使用和复位都很方便。插法有两种,有的插在斜襟的转角下,有的插在斜襟的下部。母亲喜欢插在斜襟的下部,她的这个习惯几十年如一日。其实,这样的习惯过去不独我母亲有,本地妇女都有。 好多年前,我去沂蒙山区采风,只见一老媪的斜襟上挂着一条手帕:手帕的一角有一根系带,系带挂在斜襟第二个扣襻上,手帕的下对角一直拖至大襟布衫下摆。这种挂法不多见。 旧时中国男人也随身带手帕,他们大多塞入袖筒内,不外露。宁波人称袖筒叫“袖子管”,古人在里面塞些随身小件是常有的。有唐诗《书红绡帕》这样描述:“囊裹真香谁见窃,鲛绡滴泪染成红。殷勤遗下轻绡意,好与情郎怀袖中。”“绡”即生丝。其实何须用唐诗来作证,老伯从“袖子管”掏出手帕的场景,我亦撞见过,只不过很难抓拍这一瞬间。 中国男人的手帕完全是实用性的,女子手帕却实用性与装饰性并重。而在西方,男人西装左胸前开有一只用于插手帕的小袋,插入的手帕是薄型的,折叠后手帕尖露出口袋约一寸许。它与领带或领结、手杖、怀表、烟盒等一样,是身份的标志和修养的体现。不过,西方男人的口袋里另外还装着一条用于揩擦的手帕。前者完全是装饰性的,后者是实用性的。显然,手帕是中西共享的东西。 帕,本意是“空白的布巾”,也指包头或擦手脸用的布或绸,多为方形。后来才由方帕演变出手帕。 一般认为,手帕始于先秦,兴于汉代。因为在《孔雀东南飞》中就有“阿女默无声,手巾掩口啼”的句子,其“手巾”就是手帕。1990年,我去北京公干时忙中抽暇跑了崇文门外花市一带的老胡同,其中就有手帕胡同。它因聚有众多手帕作坊而得名,据悉早在明代时就有这个称呼了。而北京城内以手帕为名的老胡同不止这一条。 儿时,在手工劳动课上,我们常常把手帕取下来,折成蛋、两头出梢的花、四条腿小动物什么的;捉迷藏时,又用它来蒙眼睛;下雨时则将手帕每一角打成小结,便成了帽子。在玩具不多的童年,手帕给我带来很多乐趣。 手帕还是某些剧种常用的道具,用双手舞动手帕能增加戏剧效果,如“二人转”等。过去在集市上常见“变戏法”,魔术师一边手法娴熟,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大戏法离不开蒙布,小戏法离不开手帕,今天拿个小戏法,给大家看看!”手帕俨然是魔术师的“搭档”,至今令我印象深刻。 将手帕用到极致的还是女人。 她们会在自己喜爱的手帕上绣花,做新娘必定用绣花的粉红手帕,送给恋人的往往是绣红描绿的白绢。 手帕拿在女人手中,还是一种良好的掩饰物。一般来说,女人情感丰富,爱笑也爱哭。笑了用手帕遮嘴,使大笑若哂;哭了用手帕掩眼,不使泪洒满面。在我看来,拿了绢帕的女人手足有依靠、神情更安然、举止多文雅。 姑娘们使用手帕更是花样百出,有时把手帕盘在头顶,有时用手帕系住脖子后面的散发,有时又把手帕扎入辫子的末梢,这就是“花枝招展”。 自从妇女衣服上有了口袋后,也有人把手帕当钱包用。过去集市上总能看到这样一幕:老婆婆抖抖索索打开手帕,拿出钱来。钱对她来说,是多么珍贵。 当手帕成为女人的装饰品后,它自然也演变为男女间的传情之物。将手帕作为小礼物用以馈赠,这在古今中外都有,绣上图案更能传达情意。男人送还捡到的女人手帕,便可借故相见,进而成为定情之物。 手帕能演化出如此多的情趣,餐巾纸哪能企及。手帕的消失,是一种人文精神和意趣的丢失;手帕的消失,实质是一个物品的重复使用向一次性使用的转型。吃一顿饭耗一堆纸,我看着心里总不是滋味。好在我不是一个人,倡导“少用纸巾,重拾手帕”的“帕客”正在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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