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3版:笔谭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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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3月16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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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萦迢迢追长风

——徐子鸣先生其人其文

    

    

    

    

    楼伟华

    

    徐子鸣走的那天清晨,一位友人在微信上发来这样几句话:“独立人无语,红尘犹未归。繁华已过了,咫尺千山回。”我愣了一会儿,记忆如云朵般飘来。

    徐子鸣,徐家之子一鸣惊人——长辈取下的名字,或许是把家族的殷殷期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这个儒雅的名字,也符合他出生地——千年慈城句章县治的文化底蕴。

    高中毕业后,他下乡插队干农活。在知识不被重视的那个年代,劳作之余,他总是找机会借书阅读。随之,一个梦想在他脑海里渐渐成形——当作家。1977年,他成了恢复高考后的首届大学生。就读中文系的他,像一个饥饿的人,扎入中外文学名著的海洋里。每天,除了摘记文学警句外,还记录身边所发生的事情,并辅以心灵感悟之类的文字。他觉得,“作家梦”并非遥不可及。

    做了7年中学语文教师后,他考入宁波日报社。记者,虽然不一定是作家,不过同样能够把文字变成铅字,“算是准作家吧”——他的心里应该是欣慰的,也热衷于这个工作。

    他早我一年进入报社,不久,我便与他有了友好的交集。他被提拔为《宁波侨乡报》副总编辑时,我去接手他原先经营的《宁波日报》理论版。后来,我又在贺圣思和他为主运作的《宁波日报·周末》,遵嘱写过不少通讯类的文章。1996年,他任宁波日报生活周刊部主任,创办初期,就把我要去做头版编辑兼记者。

    有一次,那时的社长、总编辑任和君对我说:“你要好好向子鸣学习,他不但功底好,而且勤奋。”其实,我老早就已经关注他的为人和文章,并且以之为标杆。跟随他一起干活的时间长了,我对他的尊敬确实是发自肺腑的,虽然我表面上从来没有恭维过他。我称他为“徐老师”,他说“差不多年纪何须客气”;我叫他“子鸣兄”,他便说“矫情”。

    “老师傅——”

    “呵呵,这个称呼好。”他好像乐意接受这个称呼。

    他先做农民后做工人,若是没有去读大学,现在应该是八级钳工了,这在工人行列里是最高“职称”。所以,“老师傅”的称呼,于他是实至名归。老师傅活儿过硬,为人正直友善,不过涉及工作上的事情,经常会板起面孔,哪怕对主管领导也“固执己见”。对此,同事们倒是对他少有怨言,领导也没有给他穿小鞋。因为,大家知道他是个实在人,高调做事低调做人,没有什么坏心思,也绝对不会背后整你。

    上世纪90年代,作为他的部下,我也挨过他不少毫不留情的批评。有一回,他带队去四明山采访,要我执笔写一篇大特写。采访结束回宁波时,已近午夜时分,大家肚子饿了,便去路边夜宵摊“填充”一下。因为采访任务完成了,大家很放松,喝了不少啤酒。酒至六七分时,老师傅忽然以右手摩挲左胸,自言自语:“长叹息兮,芸芸众生,谁懂吾心?”此刻,我忽然发现,工作状态中严肃的老师傅虚化了,隐隐显现的,是“竹林七贤”狂达、飘逸的身影,以及听到了阮籍古琴曲《酒狂》那不甘、抗争和排解的旋律。夜宵结束时,已经次日凌晨1点多。

    “上班时交稿件。”他又回到了工作状态,不容置疑地对我说。

    “老师傅,你这不是周扒皮作风吗?”我也酒兴所致地回应。

    “那我不管,上午要排版的。”

    “怕什么?写就写。”我心里说着,回到家里,就开始写作。一上班,我颇有些情绪地将一叠稿件,扔到他的办公桌上,就走了。半小时后,他来电话:“错别字连篇,怎么写的?”

    不过,事后他对其他人说:“阿华厉害,写了6000多字,只被我抓出5个错别字,而且他一夜没有睡觉。”

    听到这话,我觉得很温暖,他是个当面怼人而背后夸人的好哥们。

    担任领导职务后,尽管编务工作繁忙,他仍笔耕不辍。最近,我又集中学习了他的百余篇文章,大为吃惊:累计200多万字的文字,如果精心挑选一下,是很可以编出几本书的。不过,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出版过自己的专著。

    是觉得这些作品还不够出版水平,还是认为自己离“作家梦”仍有距离?不过,我从这些新闻作品中,明显听到了缕缕“作家梦”的旋律,起伏回响于字里行间。其“作家梦”的元素有三——

    新闻:文学笔法,记者视角。《茫茫人海擒“黑鱼”》《香火缭绕看拜神》等新闻作品,通过文学笔法来表述,可读性强,一改板着脸孔的说教文风,把“硬新闻”变成了“软新闻”。

    随笔:散文框架,时评视野。创办《生活周刊》后,老师傅在头版设置了“三江茶座”栏目,这是个聊天性质的栏目,要求文笔轻松活泛,这在宁波的纸质媒体中,是开了时评类写作先例的,他自己也经常抽空整出几篇来。

    游记:人文情怀,哲学考量。老师傅比较喜欢旅游,常边走边记。他的游记,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是对山川风光的赞叹,二是对古城胜迹的感悟。至于涉及国外的一些游记,老师傅侧重于在对中西文化的比较中,得出中华传统文化如何传承和走向的结论。这些游记,脱离了浅层次的对异国风情“欧耶”之赞叹,而是有了一种哲学式的遐想。

    在宁波日报报业集团众多员工中,老师傅的读书量,应该可以排进前十。在我的印象中,他好像从来不逛商场,而几乎每周必去书店转转,瘪着背包进去,满着背包出来。读书,好像成了他每天生活的必经流程。我经常跟他一起出差,同居一间,后半夜时,他总会醒过来,打开台灯读书。为了不影响我睡眠,他拿一只枕头,挡住我这边的光线。于是,我虽然醒着,却故意打些轻轻的呼噜。

    因为读了这么多书,他的视野就显得开阔、深邃,行文间便有了对社会对生活对人生深刻的思量。现在,我们再来读老师傅那些带有文学色彩的新闻类作品时,觉得他已经完全成为一名作家,只是非传统意义上的作家而已,而是一位“记者式”的作家。

    徐子鸣参与《宁波晚报》和《东南商报》的创办,那些颇具张力的哲学式文字,则使他成为悠悠而鸣的真正文人。

    写罢,忽有一悟,特志之——

    梦萦迢迢追长风,

    三春叶轮子时泓,

    丹心素简鸣啾啾,

    望断斜阳半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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