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3版:笔谭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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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6月08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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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嵩岭上

    

    

    

    

    一个人行走在大嵩岭上。

    从田畴阡陌一头扎入山的浓绿中,我放慢脚步,仔细倾听:鸟的鸣叫高高低低,明快婉转,应和对答,长长短短;其次是溪声,流过浅滩,或从石阵中突围而出,或跌成一截瀑布,都有些不同的声响。隐在最后一层的是林涛,初夏的风有劲,一阵一阵,古道在谷底,林涛声从对面的山坡上传来,好像山神粗重而富有节奏的呼吸,从树木的缝隙间看过去,许许多多碧绿浓密的树冠随风低伏或昂起,像簇拥着推进的海浪。

    一边走,一边听,同时也在看,看野花的妍,水潭的幽,草木的青。

    专注于看的时候,原本在前台演奏的大自然鸣奏,都退下去成了背景音乐。

    金银花盛开成流瀑样,白色间隔着金色,相依相生;过路黄伏地而生,它的花朵精致,像是用黄金打造出来的胸针花饰;一处潮湿的小平地,铁线莲开出蓝色的花瓣;路旁,溪边,到处招摇着蒲儿根的黄花,阳光穿过树叶间,像舞台光,照到其中的几朵,它们鲜活艳丽,无疑是山谷里最骄傲的少女。

    蓬蘽就是苗子,红果点缀绿叶,诱惑了舌蕾;楝花才谢,小水库的水面上漂满了它蓝白相间的碎花瓣;不能对盛大的绿熟视无睹,绿是大一统,是主色调,是压倒一切的力量,青草嵌满了卵石路的缝隙,山坡是低矮的灌木,临溪则是粗壮的大树,一律绿意盎然,翠色欲滴,许多路段,两边的树木搂肩搭背,形成天然廊棚,行走其间,阴凉舒适。

    至此,我的疲倦已经完全消除了。

    是的,我是因为感到困乏,才想到来大嵩岭走走的,希望山里的风景、清新的空气和适度的有氧运动能治愈我城市生活中累积起来的疲劳。

    大嵩岭是古代沟通东钱湖地区和大嵩滨海区之间的交通要道,在岭墩,还有福泉山茶场的一个分队驻地,有农田、池塘和房舍,放到今天,是个理想的隐居之地。再往大嵩方向走几步,有大批的水杉林。我挑了路边一块平整的石头,坐了下来。卸下双肩包,里面有一只苹果,一瓶矿泉水,三片咸饼干,这是我的轻简午餐。

    我慢慢吃着,回忆起前两次来大嵩岭的情景。

    第一次来大嵩岭,应该在十多年前,我们全家人一起来的,那时,母亲还没有脑梗,七十几岁的人,还非常健朗;我的姐夫,还没有离开人世,这一带是他的故乡,线路很熟,兼作向导。我们到岭墩,稍作休息,原路返回。现在,再也组不拢这支队伍了,母亲连去小区里走走都成为奢望,她已是轮椅上的人了。

    第二次来大嵩岭是和朋友们一起来的。我们说好,把队伍分成两组,分别从东钱湖的洋山村和另一头大嵩登岭,在半途相遇的时候,双方交换汽车钥匙,走完全程后,开着对方的车去瞻岐吃海鲜,这样做,就不用再走回头路了。朋友在一起言谈欢笑的情景就在眼前,但实际上也过去了五年多,好像中年以后,有人暗暗拨快了时针的转速,稍作回首,都是几年前的事了。

    几次来这里,和家人在一起,大嵩岭是一条洋溢亲情的古道,和朋友在一起,大嵩岭是荷担友情的古道,独自一个人,是一条回归大自然、令人沉醉的古道。

    回去的路上,我不再谛听林中的各种声音,目光也不再停留在一花一叶上,只感到脚底生风,像一个带着任务赶路的侠客,我已沉浸在疾行的快意中,任汗水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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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