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梅红了

余姚河姆渡镇（图片均由作者提供）

    徐雪英 

    梅雨季，宁波烟雨绕城，山水染墨，新荷摇翠，深木流碧，引用一位北方朋友的话，到了江南城市最诗意的时节。更令人高兴的是，在滴滴雨声中，杨梅红了，吃杨梅的季节到了。

    一

    杨梅是长江以南非常流行的季节水果。宁波河姆渡考古遗址发现，7000多年前，余姚一带已有杨梅原种存在。约在2000多年前，先人开始栽培和驯化野生杨梅，浙江、江苏、福建、江西、湖南、广州等南方地区成为杨梅主要栽培区。其名称来历，李时珍《本草纲目》记载：因“其形如水扬子，而味似梅，故名”。

    在各地长期驯化培育下，杨梅形成了丰富的品种和品系。上世纪90年代，有人做过统计，当时我国栽培杨梅品种已有三百多种，品系一百多个。和很多南方城市一样，宁波杨梅资源丰富多彩，有乌种、红种、粉红种、白种等多类品种，并分荸荠种、水晶种、凤欢种、荔枝种、湖南种、早大种、迟大种等众多品系。除中心城区外，几乎每个区县（市）都有特色口味和代表产品。尤其是余姚、慈溪两地，不但杨梅栽种历史久远，品质风味更佳，被誉为浙东“杨梅之地”。

    二

    余姚三七市镇一般被认为是中国荸荠种杨梅发源地。《宁波市场大观》记载，1883年，姚东三七市农民李国瑞发现荸荠种杨梅树种，1884年，二六市农民李家瑞嫁接成功。此后，荸荠种杨梅走出余姚，走出宁波，走向中国更广阔的山峦腹地。因为果实形大，色泽乌亮，核小汁多，味甜爽口，荸荠种杨梅后来成为宁波等地区最受欢迎的杨梅之一。

    除杨梅有名外，三七市镇的史前文化更为出名。境内有田螺山遗址，属河姆渡文化遗址一部分，其多层次的干栏式建筑及埠头、独木桥等遗迹对河姆渡文化聚落研究具有关键价值。三七市镇又发现井头山贝丘遗址，不但将宁波地区人类活动史和文明史前推到距今8000年前，还对我国海洋文化发源研究产生重大影响，因此被评为“2020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

    和三七市类似，既有优质荸荠种杨梅，又有深厚史前文化底蕴的还有余姚丈亭、河姆渡两地，三七市、丈亭、河姆渡和穴湖一起并称为余姚四大荸荠种杨梅基地。

    丈亭地处姚江平原和北部丘陵相交处，余姚江东流至此，分为慈江、姚江二流。宋宝庆《四明志》记，其分流处有石矶十七八丈，筑方丈亭其上，旧曰丈亭。丈亭境内有鲻山遗址，文化内涵包括河姆渡文化、良渚文化和商周文化，以河姆渡文化堆积为主。出土的斧、锛和以燧石为原料制成的小石器，多有明显的敲击和琢磨痕迹，证实河姆渡文化时期先人已在大量使用燧石打制石器，极大丰富了河姆渡文化的内涵。

    河姆渡以姚江渡口而名。作为宁波母亲河之一，姚江历经了数千年的历史风华，孕育了深厚的文化遗存。两岸曾出现过大量渡口，如姜家渡、丈亭渡、车厩渡、城山渡、鹳浦渡、邵家渡、青林渡、桃花渡等。虽然这些古渡现已基本消失，但其名称不少作为地名留存至今，河姆渡便为其中之一。

    河姆渡旧称黄墓渡。光绪《慈溪县志》记，清朝有方钦华曾作《黄墓渡碑记》，云：“吾邑前江之水，由丈亭历西渡直抵郡城之北，其间之以渡名者凡九，而黄墓渡居其一。黄公者，汉四皓黄公之墓在焉”。《芦山寺志》则进一步解释“黄墓渡”演变成“河姆渡”的原因：“黄墓渡，俗讹河姆”。不过黄墓的主人到底是不是商山四皓的那位黄公，历有争议。

    作为中国长江流域新石器文化遗址代表之一，河姆渡向世界勾勒了7000年前浙东原始聚落的风情风貌，也用杨梅、茭白、茶叶等现代优质栽培作物向世人展示了文明在这块土地上的传承和延续。所以吃余姚杨梅，有时候会觉得吃的不仅仅是杨梅，还有文化余香。

    三

    穴湖位于余姚凤山街道，以湖得名。光绪《余姚县志》引先人文献云：“吴时望气者凿断此山，故以名湖。”今湖已改建成水库。主产稻谷，并有杨梅。

    史料显示，晚唐五代时，慈溪窑场附近山地已有杨梅种植，大致范围在今观海卫杜岙一带。杜岙地处里山，又临杜湖，土壤环境尤适合杨梅生长，至今仍为慈溪优质杨梅生长之地。明代，慈溪杨梅已颇有盛名。明代礼部尚书龙南人孙陞留诗为证：“旧里杨梅绚紫霞，烛湖佳品更堪夸。自从名系金闺籍，每岁尝时不在家。”孙尚书提到的“烛湖”杨梅就是现在的慈溪龙南杨梅。和杜岙一样，龙南至今也仍是慈溪优质杨梅重点产地。

    除余姚、慈溪外，宁波其他区县（市）也普遍种植杨梅，不少也自成特色。如奉化以“楼隘杨梅”为传统特产，主要产地集中于莼湖楼隘、朱家店、岙口、黄檗、后琅、王夹岙一带。海曙以“东魁杨梅”为特色产品，鄞江梅园出产的“东魁”曾获浙江首届杨梅评比精品奖。

    作为杨梅产销重地，宁波还有不少以杨梅命名的地名，记录着这方土地和杨梅的不解之缘。

    如奉化大堰镇有杨梅山，以村周围山上多植杨梅树而名。

    如余姚三七市镇有杨梅树下，以村内旧有大杨梅树而名。牟山镇有嵋山，以村南有山形似杨梅而名杨梅山，上世纪五十年代易为今名。余姚梨洲街道有杨梅潭，传三百年前为严、梅两姓居地，因在村内挖掘相连两个水潭，故原名严梅潭，后雅为杨梅潭。

    又如宁海梅林街道有杨梅岭，以村处杨梅岭南麓而名。该村原仅数户居民，1958年建杨梅岭水库时，溪下吴村村民迁入，遂发展成目前规模。胡陈街道有梅山，别称杨梅山头。传蒋姓于明末清初由天台迁入。初居上蒋基，四面环山，多梅树，因称梅山。后下迁，广种杨梅，遂改称杨梅山头。蒋姓后裔怀念先祖，又复称梅山。明代该村设有杨梅山台，由胡陈汛管辖。

    胡陈、梅林等宁海辖区内杨梅昔日多在西店集散，因此宁海杨梅亦统称“西店杨梅”；又因以西店桶盘山为产地代表，故也称“桶盘山杨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