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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6月29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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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行深处

战地黄花分外香(书法) 方向前

    

    

    

    

    

    

    去阜平的时候天上下着雨。望着车窗外的雨雾,我的脑海一直回响着一首歌:太行山,巍峨耸云天,千里丰碑望不断,无情风雨任吹洒,英雄业绩万古传……在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的1937年,聂荣臻率八路军115师一部三千余人,以五台、阜平为中心,创建了敌后第一个抗日民主根据地——晋察冀抗日根据地,揭开了华北抗战的新篇章。

    晋察冀边区纪念馆坐落在阜平的城南庄,这里也是当年晋察冀军区司令部所在地。走进纪念馆,讲解员娓娓道来的话语,将我们带入硝烟弥漫的烽火岁月——抗战期间,晋察冀边区军民前赴后继,大批抗日勇士血洒疆场,11.6万余人献出宝贵生命;狼牙山五壮士、回族抗日英雄马本斋、青年英雄金方昌、少年英雄王璞、加拿大援华医生白求恩和印度援华医生柯棣华……一个个抗日英雄的形象在眼前出现。

    我在一张女兵怀抱婴儿的照片前久久驻足。照片上的女战士叫张立,是晋察冀军区锄奸部机要科长。1943年,日军对晋察冀抗日根据地发动秋季大扫荡,军区锄奸部部长、张立的丈夫余光文率领一支部队向西转移。张立的第二个孩子尚未满月,组织上准备把她安置在一个村干部家里,但她谢绝了照顾,毅然跟随部队转战在五台山区。

    一天拂晓,部队突围到一个叫柏崖的村子,但很快又被敌人包围。五个战士先后牺牲,张立的手枪也没有了子弹。危急时刻遇到了炊事员邵永顺,张立把大女儿小宝交给他。天色微明,邵永顺抱着小宝逃出包围圈,但怀抱婴儿的张立却被敌人截住。鬼子搜出她身上的手枪,将张立和被抓的村民押到村口麦场上,并在四周架起机枪,对着人群厉声吼叫:“你们谁是八路军?八路哪里去了?不说的统统枪毙!”

    由于叛徒出卖,张立的身份暴露了。鬼子军官走到张立跟前,指着她怀中的小孩说:“孩子小小的也当八路?余光文哪里去了?”张立泰然自若,用右手理了理头发,又把孩子的裹布整了整,算是对敌人的回答。鬼子军官继续追问:“你是共产党员,只要你愿意合作,我们马上放你。”张立轻蔑地看了鬼子一眼说:“我是中国人,不是东洋狗。”敌军翻译走过来对张立说:“太君……”话还未说完,就被张立“呸”地啐了一口:“你是中国人还是日本狗?”鬼子军官气得浑身发抖,夺过张立怀中的婴儿,恶狠狠地说:“八路军到哪里去了?余光文哪里去了?”面对穷凶极恶的敌人,张立怒目相视,一言不发。

    孩子在鬼子手中哭叫挣扎,张立像一头愤怒的狮子扑过去,却被两个鬼子兵死死架住。敌军官狞笑着高举手中的婴儿,丢进了烧开的大锅。孩子惨叫一声,立即被沸腾的开水淹没。张立拼命挣开鬼子兵,撕心裂肺地呼叫着向大锅扑去。残忍的鬼子军官一刀劈断她的右臂,她没有后退,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国共产党万岁!”鬼子又一刀穿透了张立的左胸,她仍然用愤怒的双眼,死死盯住这群凶残的野兽。敌人第三次将屠刀刺入她的腹部。张立倒下,鲜血染红了黄色的土地……

    我凝视着照片上的张立。阳光照在这位23岁的母亲身上,她面带笑容、嘴唇微启,似乎在对怀抱中的孩子殷殷寄语,又似乎在倾诉对未来岁月的美丽憧憬。

    在纪念馆的一个展柜里,我看到了电影艺术家田华在阜平留下的两张照片。1944年,16岁的田华是晋察冀军区抗敌剧社的“红小鬼”,前线演出的间隙,摄影师沙飞为她在阜平的大沙河畔拍了一张照片;1982年,田华为拍摄电影《柯棣华》又一次来到阜平,在当年同一地点再次拍照。在这之前,聂荣臻得知田华要到阜平拍电影,就请她代向老区人民问好。田华拍完电影临走时,老乡托她给聂帅带几个柳叶饼子和菜团子。她回京见到聂帅后说,“老帅啊,老区的人民还是那么好,可是,老区的人民还是那么穷,都现在了,他们依然在吃这些。”聂荣臻默默接过柳叶饼子和菜团子,含着热泪说:“阜平不富,死不瞑目。”

    走出纪念馆,雨势已经减小。我们乘车到了一个叫骆驼湾的村庄。这个坐落在太行山腹地的村子,周围峰峦层叠,险峻陡峭,曾经是革命老区、深山区、贫困地区“三区合一”的深度贫困村。八年前的一个冬日,习总书记踏雪来到骆驼湾,在这里向全党和全国发出了脱贫攻坚动员令。而当我们披着初夏的细雨穿巷入户,看到的已是一个整洁美丽的骆驼湾,一座座崭新的民居与特意保留的旧院子形成了鲜明对比。站在村口眺望,雨后的山峰更显苍翠,我想起在晋察冀边区纪念馆里的所见所闻,不由得在心里感叹:青山不老,换了人间!

    中午用餐的时候,我们特意点了菜团子。虽然今天已经吃不出当年菜团子的苦涩,甚至还觉得它散发着野菜的清香,但过惯和平富足生活的我们,又怎能忘记革命先辈的流血牺牲和艰苦奋斗?

    (作者系宁波市委原常委、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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