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 岚            

    《放熊归山》是当代世界文坛小说宗师约翰·欧文的处女作，由慈溪籍翻译家陆汉臻所译，主要讲述希基和格拉夫两个大学生试图来一次解放动物园的行动。文中以摩托车之旅为主线，引导小说步步推进、发展乃至结束，摩托车是作为反抗现实的意象而存在的。怎样把熊放出来，则是个技术活。

    自由是人生中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文中多次提到一句话：“宁要坟墓，也不要做奴隶！”能说出此话的人，恐怕是经历了“奴隶”生活的人。然而自由是不常有的事，就像小说中的主人公，他梦见自己是一只鸟，一只正在飞翔的鸟。做了鸟之后，才知道自由是多么可贵，而每一个不自由的人心中都有一个飞翔的梦。若没有这个梦，又有几个能撑过艰难的时刻？希基对动物有兴趣，他到一个小村中，把山羊从羊圈中放出来，是想让山羊搞动乱，让女主人无法收拾。可是山羊不是野生动物，已经被驯化了。希基的本意是想要获得自由，以破坏目前可笑的秩序为代价。

    所以文中才会提到，在这个世界上想活得长的两种方式之一，是作为一个完全的自由人，与暴力做交易，无论干什么，不问原因，不问爱憎。自由了才能活得长，一个心灵受到桎梏的人，哪来的轻松去享受生活的馈赠？

    而爱自己的方式就是给心灵以自由，这是小说反复想要强调的主题。放熊归山，也就是把自己从禁锢中放出来，把内心的野兽放出来，不要束缚，不要计划，随意的便是最好的。走野兽出没的路，离开一切有人活动痕迹的地方，彻底回归自然。或许我们离开自然太久了，所以这两个大学生放荡不羁的生活，才会让我们着迷，才会让我们追逐他们的摩托车之旅一路走下去。文中有首小诗：

    命运在等待。

    不管你行色匆匆

    还是耐心等待，

    命运都不会改变。

    从内容上看，这诗有点唯心。若命运是天定的，那我们努力还有意义吗？命运当然要靠自己去改变，即使是微小的改变。作者写到，希基和格拉夫躺在果园里的树下，任蜜蜂在头顶上飞来飞去，格拉夫希望自己永不会厌倦。但希基说，总有一天会下雨，会下雪，意思是环境会改变，这样他们就无法维持现状。命运就是对茫然无知的猜想，你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你也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但是，把我们的人生交给“命运”是不可靠的，我们还是让自己来主宰人生来得比较好一点。

    值得注意的是小说的结构与众不同，全书分三部分，分别由希基与格拉夫两个主人公以第一人称叙说，第二部分则以希基笔记插入希基的父母亲在二战背景下的生活，这段插叙与希基的动物园观察笔记互相交替入文。正当我觉得希基和格拉夫的故事已经被叙述得差不多时，作者突然插入希基父母的故事，这样的处理手法倒也给人柳暗花明的感觉，可以把叙述的时间提前一个时代，作者发挥的余地就非常大了。但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人物一多，时间的主线被切断，读者需要拼凑才能将故事连上。这种破碎化的写法近年来似乎很流行，但要知道《放熊归山》这部小说发表于20世纪60年代，在当时还是比较超前的。

    还有一点，“放熊归山”的寓意颇值思考。小说中充满了隐喻，比如书中那个荒唐的描述，“我不想说他不如第一个追求者，我真的不想这样说——也不想说我谴责了我的母亲，因为她不让察恩·格兰茨做我的父亲。因为即使我的身体里没有察恩·格兰茨的基因，但是肯定有察恩·格兰茨的某些影响。”这个叙述是非常奇怪不合逻辑的，“我”居然把母亲的第一个男朋友的性格遗传下来了，这样的“遗传”真的很不可思议。再比如，那头著名的亚洲黑熊代表什么？是一种高高在上、不落流俗但也难以获得的理想吗？我们或许都有将内心的熊放归山林的必要。

    小说最后，作者写道，两头熊不急不忙地向森林跑去，迎接它们的自由。我们似乎也看到两位主人公同样获得了他们想要的自由，虽然以希基的生命作为代价，正如二战中那些为自由而奋斗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