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4版:记忆 上一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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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8月10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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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叶如云香不断

    

    

    

    林亚玉/文 柯以/摄 

    

    夏天,池塘里挺拔的荷茎上,宽大肥厚的荷叶如撑起的凉伞;农家田里芋艿叶子也光滑肥厚,仿佛顶着一把伞。下过一场雨,荷叶、芋艿叶上都滚动着晶莹的“珍珠”。它们都可以当凉帽用,摘一片,戴在头上,凉凉的。把荷叶、芋艿叶折断时,都有“丝”连着,只是荷花长在水池里,芋艿长在田里。童年的我,傻傻分不清荷叶与芋艿叶。爸爸说,荷叶茎圆柱形,纯绿有小刺。芋艿茎绿中带紫,光滑无刺,有槽。荷花会开花结实,下面的根是藕。芋艿不会开花,它的根是一窝芋艿。哦,原来它们是各有爹娘。

    最早认识荷叶的妙用是在叔公家的酒坊里。他家的天井里排列着好多木架,上面放置着竹笾笠,摊晒着荷叶。储藏室里举目尽是酒埕,有封好口的,有正等着封口的。

    舅妈、阿姨、小舅正忙于封酒埕口,他们分工合作,有条不紊。舅妈负责将晒干的荷叶在蒸笼里蒸,然后拿来给大姨。大姨负责扎埕口,她麻利地拿起荷叶,将它覆在埕口上,撸平,用麻绳扎紧。小舅正在起劲地拌和一堆黄泥与砻糠,不时拎起挈档桶(小型木桶),加一点水进去。我感到好玩,拎起挈档桶想将水泼上去。小舅眼疾手快,一把从我手中夺下挈档桶:不好乱来,水太多要糊开的。我只能乖乖地待在一边。小舅和好泥,拿着抹灰刀,撬起一坨砻糠黄泥覆在荷叶上,再将泥抹得平平整整,酒埕仿佛戴了一顶严丝合缝的帽子。我很好奇,喷香的酒,埕口挂烂泥,多脏?小舅告诉我,荷叶透气不透水,酒埕里的酒能好好呼吸,那酒就更香、更醇。怪不得古书中描写喝酒都有“拍开泥封”之说。

    那日,我帮叔婆剥毛豆。她笑眯眯地对我说,“阿亚,给你猜个谜语,‘小脚老婆大肚皮,头里挂坨糊烂泥’是啥?”我一头雾水,小姨抿着嘴示意酒埕,我才恍然大悟,真形象!

    每当出酒日,叔公、叔婆脸上乐开了花,叔婆就要做荷叶包鸡犒赏劳作的一家子。那和着酒香、荷叶香、酱香的鸡,真是一绝。从那时起,我对荷叶就有了特别的好感。

    姐姐教我《江南》诗: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这首乐府民歌朗朗上口,后来我们就边念边跳皮筋,真有趣,真过瘾。这让我对荷叶更加着迷,从暮春时节池中的浮叶,到初夏的立叶、深秋的残叶,我都会去观看。四季轮回,我也渐渐长大,更能体会荷叶的美。浮在水面上的荷叶,正如唐朝诗人杜甫所赞美的“糁径杨花铺白毡,点溪荷叶叠青钱”。立叶初展,则是“荷叶初开犹半卷,荷花欲拆犹微绽”。(宋晏殊《渔家傲》)荷叶长到五寸,如一色裁的罗裙,让荷花仙子“向脸两边开”。夏天去杭州旅游,流连在西子湖畔,观赏荷叶就有了“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新体会。到了深秋,荷叶开始枯萎,千姿百态的残荷与清澈的池水相映成趣,素影斑驳似水墨,给人一种生命轮回之凄美。

    怪不得那么多文人墨客以荷花为题作画吟诗赞美,怪不得故乡的女人那么喜欢绣荷花,新嫁娘的上帷、下帷、枕套、门帘都绣有荷花,小宝宝的帽子、围兜上也绣有荷花,老人的寿衣、寿鞋上绣着荷花,连寿材上也绘有荷花。有荷花,必有荷叶相衬。故乡的男人喜欢喝荷叶茶,食客喜欢品尝荷叶糯米饭、荷叶烧鸡。我家所在街道原来孑孓滋生的阴沟旮旯,改造后成了荷花池,既能让居民欣赏“碧叶喜翻风,红英宜照日”美景,又享受荷叶送来的丝丝凉意。而乡村以花为媒,发展“美丽乡村游”。夏日里“荷叶如云香不断”,多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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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