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时中 《如看草花:读汪曾祺》是80后“汪迷”毕亮用10年时间读汪曾祺作品所感所悟的结集。汪曾祺之子汪朗在该书前言中说:“每个读过汪曾祺作品的人,都会有自己的感受,但是,将这些感受诉诸文字,还能让别人读着有些意思,就不是人人能做到的了。”在闲暇之时,翻看这本书,自然能够看出很多有关汪曾祺的趣事。 作为一个老少咸宜的作家,汪曾祺广受读者欢迎的原因,除了作品本身之外,还有他豁达的性格、淡然处置生活中遇到的一些困难和不堪的态度。毕亮在本书第一辑《汪曾祺的朋友圈》里,通过各位名家之口,凸显了一个可爱的老头。铁凝通过回忆和汪曾祺的交往,写出了她心目中的汪老:“一个连马铃薯都不忍心敷衍的作家,对生活该有怎样的耐心和爱。”而在王安忆看来,汪曾祺是“洞察秋毫便装了糊涂,风云激荡过后回复了平静,他已是世故到了天真的地步。” 而豁达的老头还喜欢助人。1991年,汪曾祺参加《中国图书评论》杂志召开的书评工作座谈会发言时说:“我有时也写点儿书评之类的东西,这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年轻人。”汪曾祺是不大会拒绝人的人,所以年轻作者写了东西,“求到了,我只能帮他们写序,愿意为他们写评论”,为的是“希望扶持他们更快地成长”。这样的老头,谁不喜欢? 有趣是汪曾祺的又一个鲜明特点。当年汪曾祺去研究站,坐的是牛车,牛车走得很慢,他“就躺着看看蓝天,看看平如案板的大地——这真是‘大地’,大得无边无沿”。在《汪曾祺的书画》一文中,写到汪曾祺写书作画不索报酬,曾有读者寄去润笔费求字求画,他却将钱退回去,并附信一封,画一幅。还有一次,他给青年作家乌人写了幅有题款的条幅,有人想买,乌人没有答应。后来汪曾祺得知此事,竟奇怪为什么不卖:“卖了,我还可以给你写嘛。”这样的老头,不仅有趣,而且可以说是有趣得可爱了。 豁达、有趣的老头其实更有认真、细致的一面。书里有一个故事让人印象深刻:评论家李国涛向汪先生求画,汪先生给他画了一幅牡丹,因为“着色上似乎出了点问题”,故而重新画了一幅墨菊给李国涛。汪先生去世两年后,家人整理遗物发现了这幅“牡丹”,重新寄给了李国涛。通过比较两幅画,李国涛说:“汪先生平常很随和,甚至随便,在这些小事上却不愿凑合。毋宁说,事关艺事,他总是十分认真的。” 读了10年,作者自然读出了一些门道。比如在《一弯流水和白云一片》中,作者说:汪曾祺作文,向来不拘束,没有套路,感觉像是天马行空、随性而为,却又鲜有废话。你把单独的句子,一句句地拆开了读,感觉平淡无奇,宛如清汤寡水,让人食趣全无。但就是这些个寡淡的句子一旦连起来,一下子就于无路处现出了奇景,让你不得不惊奇于汉字的奇妙和作者的鬼斧神工。汪曾祺自己在一些篇章中说得更是明白透彻,他说,语言的美不在一个一个句子,而在句与句之间的关系。语言像水,是不能切割的。 《如看草花:读汪曾祺》更多的是让读者感受到汪老的气质和富有人间烟火气息的生活态度。在《行色匆匆——汪曾祺的伊犁行》中,作者写汪曾祺随遇而安惯了,对一切看得比较淡,如果没有邓友梅、郭从远的文章,仅从汪曾祺的文章中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这一路上的“艰苦”。在邓友梅笔下,天山之行很是艰辛,有时因为借不到车,关在旅馆中几天无所事事。有时车借到了,司机大老爷却架子很大,拿他们当盲流对付。从乌鲁木齐去伊犁时,因为司机带的私货太多,于是把汪曾祺塞在大箱小包的缝中,还对他说:“老头,你给好好看着点!”即便这样,汪曾祺仍感到幸福天降、乐在其中。《新沏清茶饭后烟》一文,写汪先生喜欢喝茶,但是毫不讲究,对茶叶不挑剔,绿茶、花茶、红茶、沱茶、乌龙茶,但有便喝。 就像在《草花集》自序里,汪曾祺写:“辛苦了一天,找个阴凉的地方,端一个马扎或是折角的藤椅,沏一壶茶,坐一坐,看看这些草花,闻闻带有青草气的草花的淡淡的香味,也是一种乐趣。”同样,《如看草花:读汪曾祺》也如一片自在开放的草花,给读者带来了许多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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