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铁佶 厦门驻京记者王海青写了一本新书《天边的朋友》快递给我,扉页上用毛笔行楷写着“南极不远,揽卷可得”。 这本书的可看之处,在于作者为极地光环下的一个务实能干的普通工人造像。我父亲也是机械工人出身,所以书中厦工机械师盖军衔的人生经历,于我尤感亲切。盖军衔原本是个只有小学文化程度的工人,但他三次走进南极,其中两次走进南极内陆冰盖,成为中国第一位进入南极冰盖的产业工人。 这是一部人物传记,同时也是一部中国南极考察的“史记”,因为其中塑造了南极考察队的英雄群像,人物众多,形象鲜明。三次考察前后,还穿插了盖军衔父亲盖鸿儒的故事,这个人物是绝佳的“配角”,他的言语、形象、细节,升华了南极考察的意义,也丰富了本书的内涵。南极考察队的国际救援合作,闪现了人性的光辉,人类的终极目标是追求和平、幸福。 作者塑造人物,贵在真实。英雄不是死的标杆,他们有思想,也很俏皮风趣。盖军衔全身心扑在工作上,但他也有家庭,也要面对孩子升学、买房、装修等烦恼事。在极地繁重危险、几乎全天候的工作之余,他喜欢雕刻水仙花头,想把水仙带到内陆冰盖的冰穹之上,这是他的梦想之花,也是人性之花。“在冰盖队所在的冰盖方圆1000多平方公里的范围内,有且只有他们13个人,天空中连只鸟都没有,饭后到‘老盖茶馆’来聊聊天,成了大家一天当中最轻松的时刻。”团结、紧张、严肃、活泼,这八个字可以概括他们的冰上生活。 书中呈现了浓浓的民俗味道。盖军衔出发或者归来,总要回家看望父亲,“上马饺子下马面。”出征,送行的是鲅鱼馅水饺;回国,家里有打卤面伺候。这是山东地道的家宴。盖鸿儒和盖军衔父子之间的心灵交流,南极考察队员与浴血奋战老炮兵的一番“精神能量转换”,把南极考察和当年的战争联系了起来,揭示了人类乃至整个自然界终极的意义。 这是一部有趣有味的书。盖军衔用随身所带的四环素救治了一只受伤的皇帝企鹅,地球上的两种生物在南极交上了朋友。作者善于将文学和科普进行有机结合,冰山翻身、西风带、南极光、冰裂隙、风吹雪、白化天气……在王海青笔端,既有自然界的极地之美,也有新时代“出塞曲”的人文之美,简直是一部人类南极考察的波澜壮阔的史诗! 作者擅长细致入微的心理描写。盖军衔三次入队,仍不无遗憾。尤其是第三次,险象环生,已经经过“魔鬼三十公里”和“大锅底”的生死较量,前面就是冰穹A南极冰盖的最高区域。遗憾的是,此时盖军衔发生了严重高原反应,随时有生命危险。他想继续坚持,但考察队作出决定,他只能挥泪撤出。人物此刻的矛盾心理,并未减损英雄的形象,反而深化、丰富了人物内心,给作品贯注了悲情的力量。如何展现人性的真实冲突,而不是把一个人硬生生打造成不食人间烟火的怪胎?想象力和真实性乃是纪实文学的两翼,找到平衡点,纪实文学才能自由地翱翔于文学的天空。 这也是一部能净化灵魂的书。师傅余长悟是车间党支部书记,也是盖军衔的入党介绍人;在极地,有临时党支部;在冰穹A,有庄严的入党宣誓;父亲噙着泪讲述自己的战斗故事和亲身经历;南极考察的国际合作救援,体现了人类和平开发南极的初衷……热烈朴素的情感,最能打动人心,就像南极冰盖的美景,简单,极致。 “白色秘境,世界尽头”,这是极地作家王海青的第五本极地书。他有过参加两极考察的切身体验,与“阿的哥”盖军衔感情至深。读到《天边的朋友》这本书,天上的朋友盖军衔当会含笑致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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