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3版:笔谭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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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0月12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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柿子与柿饼

    

    

    

    

    六岁时去上海,在街头偶遇柿子。其时,我并不知那是柿子,伏在爸爸背上远远指着它:“番茄,番茄!”爸爸轻笑,说认错了,不是番茄,转头买了香蕉。那是我第一次吃香蕉,甜甜糯糯,一个不注意,连皮一起咬了。香蕉固然好吃,后来的我却老惦记着“番茄”,认为爸爸骗了我,明明是我自小认识的番茄啊,扁扁圆圆红似火,实在想不通为何不认它。直到有一天,海岛上也有了很多柿子,秋风里,各个水果摊前,柿子躺在竹篮里竹匾里,红艳艳地招人。乍一看,还真像番茄。爸爸的“冤情”终于得以“平反”。

    熟透的柿子软而色浓,果皮薄如橘色的蝉翼,阳光下,甚至能看到果肉的纹理,轻轻一捏,皮破汁流,忍不住吸一口,浓郁的甜从舌尖直达心肺,“色胜金衣美,甘逾玉液清”,古人诚不欺我。人在年少时,对蜜甜绵软的食物毫无抵抗力,我多么爱吃柿子啊,能连吃好几个,但这样的奢侈机会少,多数时候,有一两个解馋就不错了。

    馋也思变。我和弟弟把柿子核种在院子里,浇了水,每天盯着那块土看。一天,两天,三天……毫无动静。妈妈给我们兜头一盆冷水,说即使出了苗也很难长大,更别说结果子了,柿子树可不是那么好种的。这让姐弟俩沮丧了好一阵子。

    某日,河对岸的小伙伴带来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发现了两棵柿子树,就在去水库的那条路旁。其实不算路旁,得再拐进去,周边植物稀疏,唯两棵柿子树兀自繁华着。其树干不粗,却高,枝条张牙舞爪七扭八歪,给人以饱经沧桑之感,果子倒是鲜灵灵的,东一片西一片地垂着,像挂上了好多小红灯笼,风吹过,柿子摇曳,整棵树顿时有了活泼之态。我那会儿想,就算不摘下来,这样看看也蛮好的。

    男孩们却等不及了,用竹竿胡乱敲打,柿子落在地上,“啪”,摔了个稀巴烂。太可惜了,几人朝着摔烂的柿子咽口水。也试图仰着脑袋在树下接,可眼瞅着柿子掉下来就是接不住,有一个砸中了伙伴的头,弹跳了下,最终还是逃不过在大地的怀抱里摔个稀巴烂的命运。

    我们没辙了,只好找大人想办法。忘了是哪家出的主意,反正后来用上了顶端绑上钩子的长杆,还有河里捞鱼的抄网,方小心翼翼地把柿子“舀”下来。

    摘下的柿子有生有熟,软硬不一,我迫切地拿起一个咬,谁曾想又麻又涩,“哇”地吐掉,但来不及了,舌头已经遭了罪,喝了好大几口水仍然厚而重。妈妈笑我猴急,说应该捂熟了再吃,而后便将比较生的柿子埋进了米缸里。我跟弟弟满怀期待之心,时不时把手伸进米堆,摸摸柿子是否变软。等待的过程亦是幸福的。

    我怎么也无法把那几个黑乎乎的东西跟柿子联系起来,爸爸说:“没错,就是柿子做的,叫柿饼。”这玩意长得黑不溜秋,上面还有白白一层,像发了霉,包装倒不错,用黄色油纸袋,当年,好些糕饼类零食都这样包。柿饼是爸爸出海买回的,作为海员,他总能给家里带来新奇的东西。那个年代,小岛还相当闭塞,有些听都没听过,比如柿饼。爸爸说柿饼上白色的是糖霜,我这才犹豫着咬了一丁点儿,真甜,软糯中带着韧性,弹弹的,也确有柿子的清香。接下来自然停不下嘴了,直埋怨爸爸买得不够多。

    我跟柿子和柿饼的初相遇,都有那么点戏剧性,近些年想及,暗自发笑之余,越加怀念那久远的温暖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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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