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3版:笔谭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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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0月26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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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遇到的几位外卖小哥

    现代人特别是年轻一族,在工作、生活中经常会点些外卖,我也不例外。正因如此,便遇到了一些人、一些事,生发出一些思考。

    有一日点餐,等了许久,等来个矮矮胖胖的年轻人。看着还有些脸熟,想了想,大概他常给我送餐,眉眼长相便有些印象。

    那天我遇到点事儿,不甚愉快。又逢外卖来得慢,心头多少有簇无名火在窜动。那外卖小哥倒是蛮欢乐的,上楼时嘴上哼着小曲,脸上眯眯笑。然而开心的是他,我生硬地接过餐点,打算关门。此时,只听那小伙子颇为调侃地问了句:“今天您怎么不说‘谢谢’啊?”我心里一惊,几乎要条件反射般地脱口而出:“哪条法律规定,我点个餐,非得说声‘谢谢’?”但这样的话,无论在内心怎样翻腾,在我嘴上终究是绝对说不出来的。他见我无语,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搔了搔头皮:“我送外卖吧,遇到很多客人都是拿过东西就关门,可我记得您每次都会跟我说‘谢谢’。有一次,我还把您点的一份鱼汤洒掉了,您也没给我差评。其实我们干这份工作,成天在外面跑,有时天热,太阳底下,三十七八度,自己火气也大。但东西送到后,听到客人一句‘谢谢’,火气一下子就下去了,觉得自己干这活还蛮有意义,可今天您……”

    我的反常被一个陌生人看穿了。显然,这位外卖小哥活得比我辛苦,风吹雨打,在外奔波,遇到送餐高峰期,还要担心超时或送错,怕被投诉,怕遭差评。然而我一句仅仅是出于基本素养和社交惯性的“谢谢”竟能给他小小的鼓舞。可我今天连这两个字都吝于出口。后来,还是他先跟我说了“再见”,我回应“谢谢”,里面带着一缕隐隐的羞愧。

    还有一次,我草草吃了晚饭,就在电脑前干活。待得夜阑人静,肚子狂唱“空城计”。冰箱里没什么想吃的东西,便上美团点了份南瓜粥。一刻钟后,外卖到了。可打开一看:不是南瓜粥,而是地瓜粥,旁边一个小盒子里还装了个滴溜溜的卤蛋。我想这肯定是送错了吧?可一看单子,地址姓名全对。我又去扒拉那个送餐袋,在里面掏出一张色彩幼稚的小卡片,上面写着:“客户您好,给您打了两个电话,都没人接。因为南瓜粥卖完了,所以给您换成地瓜粥,另外补偿您一个卤蛋,祝您用餐愉快!”卡片右下方还用彩色笔画了个大大的笑脸,野兽派风格,搞得我哭笑不得。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刚才一门心思写东西,手机设成了静音,故而没听到店家来电——这里原本也有我的过错在。我吃起了地瓜粥,味道挺不错,我又看了看小卡片,呵呵,那简笔画的笑脸还挺萌!

    最后想说的一件事,发生在今年端午节。那天下午下雨,我打消了出门计划,在家看书,顺便订了份饮料。和往常一样,开门,收货,道谢,关门。因外面雨势转大,我很自然地朝窗外看去,发现对面那幢楼的屋檐下,站着刚才给我送外卖的小哥。奇怪的是,他缩头缩脑,脸还对着墙壁。我起了好奇心,疑惑他为何不去送下一单外卖,而在对面无端地逗留。正纳闷着,我觉察到他好像是在抓紧时间吃什么东西。等他微微转了下头,我才确定他是在吃东西,虽已吃完,嘴巴仍一鼓一鼓,不停咀嚼。只见他右手用力在胸口抹拉了两下,手中分明是一张皱拢的箬壳。他将箬壳团了团,四下看看,好像在找垃圾桶,但没找到,继而随手放进了车把手上吊着的一个塑料袋。至此,我才恍然大悟:今日端午,人人吃粽。这位忙碌的外卖小哥,也想和别人一样在这个传统节日里吃个粽子表示自己过了节。于是他才趁送餐间隙,借着躲雨,在别人家的屋檐下,匆匆啃了个粽子。

    意识到这些,我赶紧从冰箱里取出一瓶饮料,跑下楼去。他先是不肯收,又连声道谢,最后祝我“端午安康”。我则庆幸:还好我家住一楼,来得及给他送瓶饮料,毕竟他刚才吃粽子的样子,真的是比较“噎”。

    其实,我挺喜欢这样的年轻人,勤勉,努力,踏实,哪怕独自工作生活,也认认真真,不荒唐,不囫囵,不潦草,用吃一枚粽子的行动,给予自己一份度过端午佳节的仪式感——是个很热爱生活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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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