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亚素            

    偶尔，我会冒出骑自行车的念头，那多半是怀旧的老毛病发作了。

    20世纪八九十年代，自行车是最受人们喜爱的代步工具。我读初中时就曾经拥有一辆小巧而漂亮的自行车。按理，对于生命中第一次拥有的东西，记忆总是特别深刻。但对我而言，记忆更深刻的却是父亲的那辆二八自行车，它也是我们家的第一辆自行车。

    所谓二八自行车，即它的车轮直径为28英寸。在小时候的我看来，二八自行车实在太高大，扶着它都感觉吃力。它的主人往往是家里的大男人，比如父亲。我们家便是。它是父亲的自行车，连母亲都很少骑，后座才是她的位子。而我的位子则是那根连接着车头和车座的大梁。讲真，坐在这个位子上一点也不舒服，每次从大梁上跳下来，我的屁股总会被勒出一条红红的印痕，有点麻，有点疼。我曾多次发誓以后再也不坐那根大梁，可总是由不得我。每次出行，父亲骑车，母亲坐后座，她的怀里抱着瘦巴巴的妹妹，而胖墩墩的我只有坐大梁的命。直到母亲也买了一辆女式自行车，我才彻底与那根大梁说再见。

    诚然，二八自行车的大梁让我吃了不少的苦，但是比起学车时的快乐，那点苦算不了什么。彼时，我和妹妹一起学骑车。我们的运气挺好，居然在村口的晒谷场找到一个有些坡度的地方，这真的是一个练习骑车的绝佳地方。我们先学习溜车：将自行车推到高处，小手握紧车把，左脚踩在左踏板上，然后勾起右脚，顺着坡度往下滑行。刚开始，我们的平衡能力不好，常常会上演一场“人仰车翻”的惨剧。严重时，我曾将膝盖摔破，两条腿血痕累累，尽管疼得眼泪汪汪，却是十万个不服气。而二八自行车也常常被我们折腾得或撞弯了车头，或摔掉了链子。

    好在熟能生巧，摔了多次跟头后，不服输的我们终于能扶着自行车顺着坡道稳稳当当地滑下来了。紧接着，我们便尝试将右脚从大梁下跨过去，踩在右踏板上，这才真正地开始学习骑车。当然，我们人小腿短，只够踩半圈，但是车子已能颤颤巍巍地前行。

    自从学会了骑车，只要看见二八自行车待在家里，我和妹妹便抢着帮母亲去打酱油、买米醋。因为，光是在村口的晒谷场骑几圈已不能满足我们那颗向往自由的心，骑着车子去镇上买东西才是一场令人心仪的“远行”。“石头剪子布”便是解决“谁出行”的最好办法。搞笑的是，一年、两年后，我们又用“石头剪子布”的方式决定谁不用骑车出去买东西。原来，我们骑车的新鲜劲说没就没了。最主要的是，我们渐渐长大，对美有了意识，粗笨的二八自行车已无法获得我们的芳心。

    上初中时，父母终于给我买了一辆女式自行车，好看的它也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安琪儿”。刚拥有它时，我也欢喜过一段日子，然而终究不及二八自行车曾带给我的快乐，哪怕那时候只是侧着小小的身子，在三角档里“哐当哐当”地踩着半圈。

    我不记得父亲的二八自行车是何时消失的，但这并不妨碍我对它的深深怀念，因为它承载了我和妹妹童年的欢声笑语，也见证了我们学车时的那段快乐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