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3版:笔谭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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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1月11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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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如日暖 志比玉坚

——悼念李建树老师

    

    

    

    

    王 静

    

    清晨,睡眼惺忪打开手机,被“辞世”两字惊醒。定睛看屏幕,是李师母凌晨一点三十分发的微信:“吾夫李建树,因突发疾病医治无效,于2021年12月31日21时许辞世,享年83岁。疫情防控期间,秉承夫君遗愿,不举行告别仪式,丧事从简,谨此讣告……”没等看完,泪水模糊了双眼。这次李老师没能挺过来。刹那间,他的笑容,他的叮咛,他的顽强……一一浮现。

    李老师留给我的最初印象,笑容满面,柔声细语,那是在宁波日报举办的一次通讯员会议上。彼时我早过而立之年,写作热忱仍似文学青年,偶有“豆腐干”见报,喜形于色。蒙编辑厚爱,去奉化参加副刊笔会。主持人介绍到李建树老师时,我怎么亦无法将他与心目中高大上的宁波市作协主席联系起来。李老师坐在通讯员中间,鼻梁上架副银丝眼镜,平易谦和,风趣幽默,不论熟悉不熟悉,年长抑或年轻,他都投以温暖的微笑。正是鉴于这一份平易,我曾贸然向一位正在读高一的文学青年推荐李老师,说可以去贺秘监祠找李老师,他是我们大家的老师。后经李老师等提携,这位高中生成为江北区最年轻的市作协会员。

    约莫1992年,《宁波日报》后乐园专版刊发了我的《证券风波》一文。那时的宁波既没有证券公司,也很少有人玩股票。听说我在“炒股”,母亲厉声劝阻:“规矩人是不会去赚这种钱的。”我怕挨骂,又忍不住将“炒股”经历写成小文,以“芜茗”的笔名投稿给了《宁波日报》。后去《文学港》编辑部,李老师笑嘻嘻地聊到了那篇《证券风波》,特别夸赞“规矩人是不会去赚这种钱的”这句话写得接地气。拙作得到大作家肯定,自然惊喜交加,回家就向家人说了这件事。

    李老师以儿童文学创作而负盛名,他的小说集《走向审判庭》1993年获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长篇校园小说《校园明星孙天达》1999年获第四届全国图书奖,四年后又获文化部第三届蒲公英奖银奖;根据他的小说改编的电视剧《高一新生》1998年获第18届“飞天奖”。据我所知,他为江北写过《应昌期传》《谈家桢传》两部专著,他创作的小说、童话、散文、评论散见于全国各大报刊。无疑,李老师是个高产作家。

    这几天,朋友圈里许多人在缅怀李老师,大家最感念的是李老师虚怀若谷,特别是无私地提携晚辈。2001年初,我写了一篇以慈城冯家为题材的《千年望族》,请李老师指正。李老师看完拙稿,又看了冯骥才先生写给我的书信,在《文学港》刊出《千年望族》正文前,特拟“冯骥才致作者的信”一题,全文刊登了大冯老师的书信。之后,他主编的《文学港》不仅录用了我的有关慈城堕民行当的小品文,还向我推荐了时任市民协主席的周静书。正是李老师的推荐,开拓了我的创作视野,写作从纯文学向民间文艺转型。

    我曾经想过,如果没有那次意外,一定会有更多的宁波文学青年得到李老师的指教、提携。2008年5月12日,突发脑梗让原本生龙活虎的李老师变成半身不遂的病人,说话含糊,饮食起居都得靠李师母服侍。如此一晃就是13年。

    记得李老师发病那天上午,他原本与我电话约定,要将《真情少年》一书的文档发我邮箱。过了约定时间,邮箱没有收到邮件,我便拨打李老师手机。是荣荣老师接的电话,她告诉我:李老师患病被急救到第一医院。赶到医院,看到李老师毫无知觉,生命垂危……所幸天遂人愿,不久李老师醒了过来。生病前的半年间,李老师写下18万余字的半成品小说《真情少年》。在家人的帮助下,李老师以顽强的毅力,最终使《真情少年》圆满出版。我至今记得,此书在小说主人公的原型所在地妙山小学首发。首发式上,李老师的女儿李欢辰有如下叙述:

    “每写好一章或一节,爸爸就交给妈妈录入电脑。晚上,他会按着计算器,累计这些天来写成的字数。他就像一个老农民,春天播种耕田,秋收了,站在晒场上称一称打下的稻谷,他会为这些天的丰收而欣慰,为那些天的歉收而焦急。”“一天下午,他躺在床上,忍着肢体的疼痛,手上挂着盐水,不能动弹,这时候他想到了小说中的林树,不禁悲从中来,失声痛哭,让妈妈大吃一惊,她从未见过爸爸如此伤心。原来他想到林树那么年轻就要接受不能站立的事实,而且治疗遥遥无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自由自在地走路。”

    2008年冬天,李老师在杭州接受了一段时间的康复治疗。之后,他只能与床或沙发或轮椅为伴,医院与家“两点一线”,成为他的生活轨迹。承受着岁月与病痛的双重折磨,李老师以令人难以想象的毅力,向读者奉上了三部作品,其中长篇小说《五美图》《新生叶小青》先后获得宁波文艺奖和宁波市第十四届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至于发表于报刊的美文更是不胜枚举。李老师身体力行地诠释了“写作就是一场生命的修行”。

    每次前去探望,发现李老师静静坐在单人沙发里,右侧茶几上,不是报纸就是杂志。他开口第一句总是问我最近在写什么。一次,我谈了自己梦想多年的小说创作,并讲述了埋藏在心里的人物故事。李老师让我先尝试写小中篇。说实话,一直沉浸在民间文艺写作的我,于小说算是门外汉,而我创作野心又很大,一口气竟将心里的人物故事都写到数十万字的《筱墙弄的天空》中。2020年初完成初稿后发给几位好友看,后来甬派文艺频道和《鄞州文艺》发表了部分章节。李老师得知后,“赶紧找来试读”,令我感动的是,他还专门写了评论。他仔细分析了小说主题、人物结构等写作技巧,再三强调小说不能让读者产生歧义。

    李老师是我文学创作的引路人之一,每完成初稿,我第一时间就会想到李老师。李老师总是为我的丁点成绩而喜而鼓。坐在轮椅上的他,看到我的《慈城年糕的文化记忆》书稿,马上写了一篇文章,贴在自己的博客里,予以肯定和宣传。2021年岁末,“宁波档案”公众号约我写篇年糕稿件,我特意引用了李老师十多年前写的评语:“年糕一旦带上‘年高’这一象征意义,就不单纯只是形而下的一种食品或商品了,而是上升为形而上的一种文化符号了。”

    李老师驾鹤西去,再也看不到我的《新年话年糕》这篇拙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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