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4版:记忆 上一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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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3月01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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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磨小记


偶尔在乡间还能见到的石磨

    

    

    

    虞 燕/文 顾 玮/摄 

    

    据《世本》记载,石磨为鲁班所发明,他在两块坚硬的厚圆石上,各凿出凹凸相反的浅槽,合在一起后,用人力或畜力转动它,依靠摩擦力,米麦便被磨成了粉。石磨自此诞生。

    我对石磨的记忆多半来自外婆家。结实的木架子上,两爿磨扇叠在一块。上扇有磨眼,供粮食漏进去。石磨边上凸出来的木头柄叫“磨手”,磨手上凿一孔,可以套磨担(也叫推杆)。石磨模样拙朴憨厚,平日里默默待在院子一角,引不起我的兴趣,我甚至觉得它占地方,妨碍了我们玩耍。有邻家的孩子一时兴起,握住磨手,两三个小孩使上吃奶的力气一起推,磨盘像刚刚从沉睡中醒来,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外婆听到刺耳的转动声,赶紧出来制止:不能推空磨,磨要坏掉的。小孩嘀咕,那么硬的石头怎么会坏掉呢?

    儿时有一道美味,叫“炒麦粉”,必须用到石磨。小麦在铁锅里炒熟后,小姨负责舀小麦入磨眼,外婆推着磨手绕圈,下磨盘纹丝不动,上磨盘是“劳模”,转了一圈又一圈,外婆的脚步不停,它便不停。石磨声“吱吱嘎嘎”,麦粉纷纷扬扬,香味飘飘荡荡,白色粉末不断从磨上落进磨下的容器里。“路迢迢而非远,石迭迭而无山。雷轰轰而未雨,雪飘飘而不寒。”这首《咏石磨》写的就是这个场景。推磨,一圈圈旋转,路迢迢而非远也;上下两个磨扇重合,皆为石头,石迭迭而无山;石磨转动,响声甚巨,白花花的粉状物簌簌而下,可不是雷轰轰而未雨,雪飘飘而不寒吗?这首避题诗真像个谜语。

    小姨嫌磨得慢,舀起一大勺盖在磨眼上。外婆拍了下磨盘,说加多了粉会粗。果然立马应验,磨出的小麦粉不但比之前的粗,颜色也略深。为了保证口味,小姨只得一点一点加,外婆不紧不慢地推。而我则捏着调羹“偷运”磨好的炒麦粉至碗中,加白砂糖拌匀后,又香又甜。也可以加盐,就汤饭吃。因为石磨能加工美食,再看它时便觉得顺眼多了。

    磨少量的粮食,一般就在院子里,外婆还磨过干米粉和番薯粉,最后,用短短的像细帚子一样的东西扫磨盘,粉末飞扬,在空气里快乐地兜圈。

    当石磨被抬进堂屋,那便意味着要过大节或有大事了,比如过年,比如舅舅、阿姨结婚。在我们当地,过年办喜事都得有米团撑场子,谁让它有个团团圆圆的寓意呢?大木桶里,早早浸泡了按比例配好的粳米和糯米,淘洗、沥干,再倒入清水,准备磨浆。石磨套上磨担,磨担上的麻绳悬于房梁,磨眼里舀入加了水的米,人两手扶住一字横担,往前一推,磨盘便愉快地转起来。推磨费力气,大姨、二姨、小姨三人轮流推。大冬天的,屋外寒风凛冽,屋里的推磨人热得甩了外套,脸颊泛红,气喘吁吁。而石磨“吱嘎”声不绝,像唱起了古老的歌谣,白色米浆源源不断地往下流,接米浆的桶渐满。我坐在小竹椅上看得出了神,多年以后才明白,那用绳子吊起的推杆里蕴藏了怎样的智慧。

    而今,已经很难寻见石磨的身影,先进省力的机器代替了它。偶尔,我会想起那两块看似粗糙的圆石,还有研磨出的细腻食物。从前的慢生活以及旧时光里的人们,倏忽来到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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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