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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6月,本文作者在中央音乐学院与周广仁合影。 |
沈浩杰 3月7日,中国卓越的钢琴教育家、演奏家、音乐社会活动家、中国钢琴界灵魂人物周广仁先生驾鹤西去,享年94岁。这颗巨星的陨落,令中国音乐界、国际钢琴界以及所有认识她的人悲痛不已。 3月11日,宁波大学音乐学院召开追思会,深切缅怀周先生光辉的一生。而于我而言,周广仁是我从小仰望的星辰,加上先生是宁波人的缘故,对她的逝世尤感痛惜。 1928年12月,周广仁出生于德国汉诺威,4岁随父母回到宁波,后又随家人到上海定居,10岁学钢琴,先后师从钱琪、丁善德、梅·帕器等9位中外名师,18岁成为出类拔萃的青年钢琴家、沪上乐界风云人物。 新中国成立伊始,21岁的她已被聘为中央音乐学院华东分院(现上海音乐学院)钢琴教师。她的人格魅力、教学风采、艺术感觉、钢琴技巧,院长贺绿汀和广大师生深谙于心。当时她放弃出国留学的机会,只因贺院长一句真诚的话语:“现在是新中国,留下来吧,我们需要你。”1951年,周广仁在第三届世界青年学生和平友谊联欢节获钢琴比赛三等奖。这既是中国人在世界钢琴比赛中第一次获奖,更是她献给新中国的一份厚礼。1956年她再次在东德的国际钢琴比赛中获奖。1959年,她正式调入中央音乐学院,1998年起成为该校终身教授。 赴京工作后,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周广仁以其阔大、超前的视角规划中国钢琴事业的发展蓝图。在这一过程中,周广仁渐渐成长为一位高瞻远瞩、运筹帷幄,兼有杰出业务能力、组织能力和人格魅力的帅才。她获得过国内外无数项荣誉,还被“英国剑桥国际传记中心”列入1991至1992年度的“世界杰出女性”。 作为宁波人,周广仁对故乡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感情。多年来,她一直保持着与宁波的密切联系。她以师资培养、人才选拔、考级指导、教学科研交流、大师班、举办音乐会等方式,关爱故乡的钢琴教育事业。在江北区原浙江钢琴厂、海伦钢琴公司、宁波音乐厅等处,均留下过先生的足迹。她曾数次回到位于海曙解放路口的祖父母居住过的周宅,在那里追忆童年往事,流连忘返。 改革开放以来,宁波钢琴教育事业可谓欣欣向荣,为此,她曾在《钢琴艺术》(2003年第9期)发表《宁波钢琴教学水平是如何提高的》一文,向全国介绍宁波开展钢琴教育的经验。文章开篇,她便深情写道:“宁波是我的老家,我自然十分关心宁波的音乐生活,尤其是这个城市的钢琴事业的发展。近年来,我有机会到宁波去参加少年儿童的钢琴比赛,并担任评委和讲课。使我感到十分惊叹的是,宁波少年儿童的钢琴水平提高得如此之快。”在文中,她以主人翁的身份感谢上海音乐学院郑曙星、巢志珏、金迪善、江晨、苏斌、钟听等众多专家为宁波钢琴教育所作的贡献:“我十分敬佩上海的教授们这种奉献精神。”她也高度赞赏以林元宁为代表的宁波本土钢琴教学力量所取得的骄人成绩。 笔者曾多次拜访、采访周先生,每次碰面就像是和慈母促膝谈心,如沐春风。 与先生初识是2002年1月28日晚,在她的铁杆老乡、我的忘年交、中央音乐学院教务长、音乐学院附中老校长方堃先生的引见下。记得当天晚上9点,周先生刚一结束钢琴培训课,就按事先约定接受了我这个“小老乡”的采访。 采访全程是以拉家常形式展开的,在安静和温馨的气氛中,周先生向我讲述了她的家庭背景、学琴趣事、同学情谊、工作学习历程和自己的一些学术观点。 周广仁的爷爷周宗良是从宁波走出去的著名买办、上海金融界中炙手可热的人物,父亲周孝高是留学德国的机械工程博士。学琴初期,她爸爸只认可儿女们业余学琴,不提供钢琴。当听说周广仁要以此为专业时,便竭力反对,甚至无情地断供她的学费。面对父亲施加的压力,倔强的周广仁骑着自行车满上海找人家当钢琴家教,自己挣学费。辛苦学琴8年之后,她终于获得爷爷一位德国同仁转赠的世界顶级名琴——布吕特纳三角钢琴,这让她在学琴道路上如虎添翼。 在谈到贺绿汀、丁善德等师长对自己的教诲时,她还特别介绍了意大利人梅·帕器的教学艺术,以及他对中国音乐所作出的巨大贡献。 那天在一旁陪同的有她从德国回国探亲的二姐,姐妹重逢让周先生心情格外愉快,所以采访非常顺利。周先生话语中透露出来的耐心、细心、和蔼、真诚,让我这个“小老乡”感动不已。采访进行了两小时,直到晚上11点才结束。那时周先生已是74岁老人了,说实话,我心里颇有点歉意,可她始终没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 从那以后,我跟先生时有联系,她也经常问我家乡宁波的人或事,尤其关注宁波的钢琴事业。 2014年,我去中央音乐学院进修,其间每天有与先生见面的可能,但我最后忍住不去经常打扰她,她的忙碌可想而知,对她而言时间极其宝贵。 如今,周先生永远地走了,我们再也不能听她谈钢琴、讲过去的事情了,好在她把精神和爱都留了下来。在无数音乐人的心目中,周广仁就是“中国的玛格丽特·朗”,是20世纪中国钢琴普及教育的领军人物和最大功臣。 (本文作者系宁波大学音乐宁波帮研究中心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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