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朝霞现场泼墨

▲胡朝霞篆刻边款（局部）

胡朝霞行书作品

    方向前

    读胡朝霞书法，让人想起东晋女书家卫夫人《笔阵图》中所说：“点如高峰坠石，横如千里阵云，竖如万岁枯藤，撇如陆断犀象……”卫夫人对书法笔画的形象化阐释，似乎也适合评价胡朝霞的书法：线条笔画力能扛鼎，气势如“千里阵云”，落笔犹“高峰坠石”，作品有大格局、大气象。

    “大”是胡朝霞书法的重要特征，一是形制尺幅大，二是作品气场大。

    胡朝霞的书法作品大多尺幅大、字径大，给赏读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这一特征在当今“展厅时代”更是具有先声夺人的展览效果。挥写大作品，并非每个书家都能驾驭，对女性书家来说更是难能可贵。书法是书家精神气质的外化，难怪很多书评家在谈到胡朝霞的书法时，都惊叹“小女子写出了大格局”。

    在胡朝霞创作的众多书体中，隶书最为突出。她在隶书领域探索近三十年，其隶书具有厚重、开张、古朴之大气象。除了汲取传统营养，胡朝霞还在行笔速度、轻重提按、藏露顿挫、墨法甚至工具等方面，匠心独运，追寻独特的线条效果。如她近期创作的隶书《登天走山》五言联（240㎝×60㎝×2），形制大，线条壮实厚重，线质充满力量，湿笔浓墨力透纸背，枯笔处又见苍茫之致。笔法上，落笔多藏头蓄势，在恣肆遒劲的行笔中线条节奏收放而有变化。

    学书者始时应“有古无我”，继而做到“古中有我”，最后达到“以我为主”，这也是人们常说的“入帖”与“出帖”。胡朝霞经“正入”之法，其隶书重点汲取了好大王、张迁、金刚经乃至唐碑等经典名碑营养，如今，她的隶书已经有了自己的一些面貌，作品厚重、古拙、大气。

    胡朝霞隶书既讲线质，亦重字法。她善于汉隶中融入篆意，丰富了隶书的结构造型和古意趣味。同时，她重视隶字结体的对比关系，收与放、开与合、长与短、疏与密等，务追险绝。且看她的隶书近作王安石《游杭州圣果寺》联句“浮云连海气，落日动湖光”，“浮”字右部“孚”上收下放，竖弯钩写得极长，并穿插到左边偏旁下，整个字形呈现上紧下松，上密下疏。又如下联第一字“落”，按常规字法，“口”字应小，以收为主，但作者故意把“口”写大，该字的其他笔画又作收敛状，尤其捺笔紧收。这种字法稚拙可爱，让人耳目一新。又如《毛泽东沁园春雪》隶书巨作（360㎝×150㎝×3），作者将篆意自然融入隶间，“千”“公”“素”“文”“天”“山”等字，看起来“非隶非篆”“若隶若篆”，作品增添了不少古意与趣味，十分耐看。

    由篆演化而来的隶书，字形由原来的“修长”逐渐变为“扁平”。胡朝霞的隶书字形总体以扁平为主，但创作中又自然地穿插了一些修长形态的字法。如《毛泽东沁园春雪》，字的形态变化丰富，长与短、大与小、轻与重、方与圆、篆法与隶法甚至楷法与草法，它们之间彼此结合，又能做到整体和谐，体现出作者既会“制造矛盾”又能“解决矛盾”的能力。

    近年来，胡朝霞的书法创作在侧重“大”的同时，也把视角伸到了“小”处。

    “大字难于结密而无间，小字难于宽绰而有余”，大字贵精到，小字贵气势。胡朝霞通过大字与小字各自的优势，来完善书作的法度和内涵。大字重气象，审美以远观为主；小字重精美，宜近察品味。她的近期楷书作品《张爱萍沁园春江山登陆战即景》（28㎝×12㎝），取法魏晋及元倪瓒楷则，作品气息典雅高古，用笔灵动，笔法精美，虽为小楷，实则楷中有行，字里行间渗透着隶意，同时夹杂了魏碑方笔，书写自由随意，可见胡朝霞既善驾驭大字大场景，也能较好地把控小字的法度与节奏。

    品读胡朝霞近作，我发现无论隶书还是行草，她多以“小楷长题”落款。传统书法落款有很多规矩和讲究，如隶书作品一般用行书或行草书落款，行书或行草书作品落款宜用行或行草，隶、行、行草书作品若用楷书落款，在传统意义上是“大忌”。胡朝霞打破了传统落款的窠臼，以其“得意”的倪瓒式小楷作长题落款，让赏者耳目一新。当然这种“落款法”并非她的独创，但胡朝霞懂得“利用”，且用得恰到好处。如《登天走山》五言隶书联，上联右上方以小楷题上五行，每行约30字，字极小，密密麻麻，但与正文厚重的隶字相比，款字留白就显得疏朗，下联左上方又用小楷写上两行短题。这样，整件作品在章法上就有了明显的对比与变化，左边题款少而疏，右题则多而密，题款留白与正文对联留白也产生了变化，正文的厚重茂密与题款小楷的轻松疏朗，对比明显。落款、布白的巧妙处理，反映出作者把握大局的能力。

    碑学大家康有为说过：“上通篆分而知其源，中用隶意以厚其气，旁涉行草以得其变，下观诸碑以备其法，流观汉瓦晋砖而得其奇，浸而淫之，酿而酝之，神而明之。”胡朝霞是个多面手，隶书、行草书、楷书、篆刻均有涉足。值得一提的是，她的篆刻如其书作，大刀阔斧，厚重苍茫，大气中见精微，随意处见法度。在诸多篆刻作品中，我个人更喜欢她洋洋洒洒的魏楷边款，如《岳阳楼记》《醉翁亭记》作品边款，篆、隶、楷、行之间界限都已打通，气息郁勃苍茫，线条轻松跳跃，字形开合收放，心手合一，刀在她的手上犹如毛笔，游刃有余。

    “学书有三要：天分第一，多见次之，多写又次之……而余又增以二要：一要品高，品高则下笔妍雅，不落尘俗；一要学富，胸罗万有，书卷之气自然溢于行间。古之大家，莫不备此”，以杨守敬《学书迩言》句，与朝霞共勉。

    胡朝霞，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西泠印社社员、浙江省书法研究会副主席，宁波市书法家协会副主席，宁波市女书法家协会主席，现供职于宁波市文化馆。近日，《红色印记颂伟业——胡朝霞书法篆刻主题创作展》在宁波市文化馆117艺术中心开展，展出书法篆刻作品100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