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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4月19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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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爱情 是对一颗高贵灵魂的共鸣和回响

——读新华社记者张严平《君生 我未生》

    

    

    

    

    

    

    

    易其洋           

    

    过年前,在一位女同事的办公室聊天,她突然站起来,从书柜里拿出一本浑身通红的书,递给我:“张严平写的,太好了,你拿去看看。”书名《君生 我未生》,2021年12月出版,英文名:The Love Story of Yanping and Nansheng。

    张严平,新华社高级记者,大名鼎鼎。她的人物报道,被新闻同行视为高山。我在一本杂志上,读到过她的爱情故事,那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忘年恋”。她深爱着的,是为中国探空火箭和固体火箭发动机事业作出开拓性贡献,而一度鲜为人知、名利皆无的科学家杨南生。

    20世纪80年代,被学者陈平原概括为:泥沙俱下,众声喧哗,生气淋漓。张严平认识杨南生,始于一段奇遇。那一年,她27岁,他61岁。

    1984年,山东大学中文系毕业、进入新华社仅两年的张严平,第一次参加全国“两会”报道,受命采访陕西代表团的杨南生。那时,张严平的新闻采访毫无章法,杨南生对她平庸、乏味而俗套的提问,漫不经心、答非所问,还反客为主,提了一大堆问题,“你们80年代的青年最关心什么、听什么音乐、对未来有什么愿望?”

    一次几乎脱离主题的采访,却因为两人对诗歌、小说、音乐的倾心畅谈,使得她被他的“一种看不见的气场深深吸引”。张严平在30多年后的日记中写道,“那一个个细节、情景,真是如锦如诗”。

    过年前的冬日里,我捧读这本27万字的“个人爱情报告文学”《君生 我未生》,感受到的,不光是张严平和杨南生冲破世俗的羁绊、只为爱所爱的纯粹,更感受到,杨南生一颗堪称高贵的灵魂,深刻影响了张严平对人生价值和生命意义的领悟和追求,并给予爱人那颗高贵灵魂最真挚深情的共鸣和回响。

    杨南生,原籍福建海澄,生于缅甸仰光。1943年从西南联合大学毕业,考取最后一批“庚子赔款留学生”,在英国曼彻斯特大学取得博士学位后,拒绝学校的挽留,回到刚刚成立的新中国。一生隐姓埋名,奋战在戈壁沙滩、深山老林,为中国的固体火箭事业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弱到强,奉献了全部智慧和生命。

    20世纪60年代初,固体导弹是苏美等超级大国武器装备上的“王牌”,他们已相继研制出系列固体战略导弹及固体运载火箭,布控在中国周边。同时,固体火箭技术,是他们对中国严密封锁的“禁区”。

    杨南生,被誉为“中国固体火箭发动机的奠基人、领军者”,是中国最早当选国际宇航科学院院士的科学家之一。有人说,“如果没有杨先生,中国的固体火箭要在黑暗中多摸索六七年”。固体火箭的研制成功,使得中国有了不怕任何恐吓威胁的底气。

    杨南生,献身于科学与真理的赤子,真诚而纯粹的爱国者。由于那些历史原因和“潜规则”,在诸多荣誉和光环面前,他的名字“静悄悄地消失了”。1986年,他和张严平结婚时家徒四壁,两年后才从西安调往北京,去世前一个月关系才正式转到北京。功被天下,福泽华夏,杨南生令人敬重。尤其让人敬重的是,一生清贫的他,对于宠辱云淡风轻,从不计较个人得失,阳光而快乐,总是将善意给予他人,有着“学者的头脑,佛爷的心”。

    一位在杨南生手下工作过多年的老工程师说:“杨院长最让我敬佩的,是他作为一个科学家的纯粹,脑子里从来没有一丁点儿为个人的杂念和精明。很多人做了成绩就想到好好总结上报,捞个什么荣誉,而他脑子里压根没有这根弦。不少搞技术的人,是通过技术达到权力、名利,而他是把科学技术强大国家作为理想而奋斗的人。”杨南生常对张严平说:“我为自己是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而自豪。”他在晚年笔记中,写下最多、最深重的话语是:永葆赤子之心。

    高贵的灵魂值得被爱,让心灵成长的爱情才可托付。说张严平的爱情是对一颗高贵灵魂的共鸣和回响,不仅因为她对杨南生爱得单纯而彻底,一如杨南生对她爱得深沉而宽厚;更因为她和杨南生的爱情,既是她对杨南生那颗高贵灵魂的理解和赞佩,更是杨南生对她心灵的唤醒和启迪,让她真正理解了什么叫生命高贵、什么是灵魂伟大。

    物质生活简单甚至“无欲无求”的杨南生,除了固体导弹事业,还痴爱文学、音乐和艺术,并有着非凡的见地。这源于他的聪慧勤学,更源于他对人生价值和生命意义超越世俗的理解。他对科学的执着,对真理的坚持,对不公的漠视,对痛苦的升华,成就了他高贵的灵魂。

    读完《君生 我未生》,我重读了张严平写的多篇人物通讯,她写四川木里县马班邮路员王顺友的长篇通讯《索玛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被视为替小人物立传的经典。她写人,不只是写人做了啥,更在写人生的选择、生命的追求和灵魂的安放。像报道郭秀明、白方礼、杨业功、张云泉、杨善洲、陈德华、吴大观、王瑛、王争艳、杨忠明等人的新闻作品,处处可见杨南生对张严平的影响。就像她所说,“爱与信仰应该是一个记者内心的光芒”。

    也许可以说,杨南生是幸运的,在他首任妻子去世、心灵孤单时,遇到了灵魂伴侣张严平;也许更应该说,张严平是幸运的,在她刚刚开启人生之路时,遇到了能给予她人生指导和生命启迪的杨南生——“多年后,当我年逾花甲,更加深刻地懂得了他的纯粹、厚重、金子一般的爱。是他的爱,让我学会了爱。”“他一生清贫,却给我留下了享之不尽的精神的星辰大海。”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出自唐代《铜官窑瓷器题诗二十一首》,作者不详,见载于陈尚君辑校的《全唐诗补编》。

    34岁的年龄差,让杨南生早早离开了张严平。2013年,杨南生离世后,张严平抑郁、自闭甚至想到过死亡。然而她终于从悲伤中走了出来,手写67本日记,凝结成一本书,记录“南南”与“平平”27年的灵魂相依。

    “人与人相识不易,但灵魂可以找到灵魂。”“记忆力会衰退,但灵魂会记住一切。”有温度、有力量的文字,不朽不灭。有了《君生 我未生》,作为张严平爱人的杨南生和作为科学家的杨南生,以及她和他的爱情,不朽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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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