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光智 

    从“无”到“有”，有灾有难到公卿，是从苏东坡“无灾无难到公卿”改来的。苏东坡《洗儿戏作》全诗是：“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为什么把“无”改成“有”呢？突然间，我脑中一闪念，觉得“有”才是真的。

    腰闪了，静卧床，乱翻手机短视频，翻到台湾傅佩荣教授讲的一桩“怪”事：傅教授在台湾某大学上课，有社会上的老头老太太来旁听。一老太太旁听了一学期，到第二学期，才走到讲台前和傅教授交谈。

    原来，这位老太太是当地一位有钱人的女儿，一生下来，就有一辈子也用不完的财富。上街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太容易了，所以，后来弄得想买的兴趣都没一星半点，反正放在店里和放在家里一个样。

    她的朋友就劝她去做善事，她做了，而且做了不少，随口就举出十件。但有点“怪”的是，每件善事，她去做不会超过两年，超过两年就觉得无聊、提不起兴趣。所以，这才到大学来旁听傅教授的课。

    行笔至此，我接下来要说的，不是去讨论读书是克服人生无聊的最有效形式，而是，像这位老太太的人生，不就是苏东坡希望他孩子得到的“理想人生”吗？因此，我的追问是：像这位老太太一样，人生真的就“理想”、就好吗？

    当然，像老太太这样生来就有财富，或者像中国古代那样“世袭罔替”代代“公卿”，是例外。绝大多数人的人生，是不可能“无灾无难到公卿”的。就拿这例外来说，没说几下就明白，这样的“公卿”，似乎有一股“鸡肋”味！

    “宰相肚里能撑船”，平凡人间，人的肚皮，也是一点点撑大的，就是大到可以撑船了，也不一定当得上宰相，而那撑，不就是这点“灾”那些“难”吗？一者，灾难，其实是每个人不可逃避的必然，区别只在大小吧；二者，灾难，往往是抵达成功的前提。大家耳熟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说的便是此理。

    想来，苏东坡自己遭的罪太多了，人生太不顺了，因此，作为父亲，对待下一代的成长，便希望，下一代可千万不要也遭那么多的罪吧。于是，笔下才有了“无灾无难到公卿”的虚妄。

    往大了说，我们讲“多难兴邦”，亦是此理。知道此理，有何好处吗？有的。知道了灾难的必然和不可避免，我们对待未知、对待灾难就会多一份从容和镇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