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惠昌创作照（傅红兵 摄）

碳粉画《钱学森》

碳粉画《苏炳添》

碳粉画《爱因斯坦》

    傅红兵

    认识胡惠昌先生差不多有50年了。上世纪70年代初，我读高中时，经常去解放北路体育场玩耍，有时能看到有趣的一幕：一群聋哑人在那里训练跑步，领头的是一位个头不高、皮肤黝黑的30来岁男子。他不时比划着用手语和学生们交流，当他以惊人的速度给学生作示范时，就像在跑道上飞，那一身肌肉漂亮极了。

    说来也巧，我与胡惠昌后来成为宁波水表厂的同事。记得第一次在食堂碰到他，我兴奋地迎上去打招呼，他却摇摇头愣在那里。我用笨拙的手势示意他：我在体育场看过你跑步。他忽地明白了，笑着竖起了大拇指。当时，他在水表厂设计科工作，主要绘制大大小小的广告牌，制作产品说明书。同一单位上班，我偶尔也去他的工作室串门。他工作时全神贯注，对我的存在似乎毫无知觉。我结婚前，想在客厅挂一幅画，就向他求画。他一口答应，然后在纸条上写道：“你得请我喝喜酒。”没多久，他就交稿了，那是一幅油画，茂密的森林，弯曲的小路，浓郁的俄罗斯风格。喝喜酒那天，他又特意送我一幅绢画“仕女图”。我感动于他的情义。当时他给各大报刊设计刊头，每录用一幅有5元钱的稿费，这也算一笔不小收入。

    随着交往深入，我慢慢了解到胡惠昌坎坷的经历。3岁那年，他因病失聪，从此步入无声世界。性格倔强的他并没有被击倒。1961年他凭借良好的绘画天分，考入上海聋哑青年技术学院美术系。正当他全力以赴苦练绘画基本功时，又一场大病将他打回宁波。临别时，老师拉着这个颇有灵性的学生，希望他病愈后继续学业。病情稍有好转，胡惠昌索性在宁波开了一家个体画像店，一方面维持生计，一方面自学绘画。开店期间，他走访各地老艺人，不断完善自己的绘画技能，油画、国画、水彩画均有涉及，但最喜欢的还是碳粉画。他的碳粉肖像画，栩栩如生，形神皆备，为他带来了不少生意。

    除了画画，胡惠昌另有一项过人天赋：短跑。在1959年全省聋人运动会上，他独得3枚金牌，第二年又蝉联3项冠军。胡惠昌人生一大遗憾是，未能参加1957年在意大利米兰举行的第八届夏季聋奥会。当年未满20岁的他正摩拳擦掌欲冲击世界冠军，我国因种种原因取消了这一参赛计划。遗憾归遗憾，田径运动终究让他难以割舍。改革开放后，我国各项体育运动步入正轨，胡惠昌又钻研起人体构造理论、田径科学训练方法，并担任省、市田径教练，培养出一大批优秀聋哑人运动员。

    1978年胡惠昌调入宁波水表厂任美术设计后，厂领导知道他心里藏着体育情结，在不影响工作的前提下，尽量满足他的兴趣爱好。其间，胡惠昌在美术和体育两方面均有建树：1989年，他获得宁波市政府颁发的工艺美术师称号；1991年他随中国代表团赴香港，参加第三届国际残疾人技能竞赛，在83个国家（地区）2000多名选手中脱颖而出，夺得铜牌。2014年，“无声胜有声”——聋人胡惠昌碳粉画展，先后在鼓楼和市图书馆成功展出，作品中除了传统的人物肖像，也有一些表现速度的体育创新题材。今年他自费印制《胡惠昌碳粉画作品及碳粉画技法》一书，圆了他的一个梦——这是他习画60载的硕果。胡惠昌捧着书，犹如怀抱新生的婴儿，一本本送到亲朋好友手里，脸上露出半是满足、半是羞涩的笑容。

    俗话说：文体不分家。这个现象在胡惠昌身上得到了特别充分的体现。2009年由宁波市体育局编写的《宁波体育60年》一书，有专门章节介绍胡惠昌作为运动员、教练员的出色成绩。2011年，宁波市残联、宁波市体育局联合授予胡惠昌“突出贡献奖”，以表彰他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为浙江省体育赛事立下的汗马功劳。之后，他又以教练员的身份，带领学生参加全国、亚太地区的聋人田径比赛，他的学生马宝宝、胡海鹤、袁迎春、胡趟趟、汪江慧、李君等，先后获得省级以上金牌40多枚，银牌、铜牌不计其数，有5名学生共6次打破全国纪录。现在他的爱徒马宝宝已接过接力棒，成为全国第二位聋人田径教练。

    胡惠昌如今已是一位82岁老人了。他把退休生活安排得满满当当，主题则为“动”与“静”两类。在健身房里，论力量训练许多小伙子不是他的对手。静就是画画，他还有许多好的构思和想法，想一一实现。作为他的老同事，笔者还想透露一个小秘密：胡惠昌有位漂亮的太太，当年就是他的模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