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3版:笔谭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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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7月26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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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那一“面”

王晓晖

    

    

    

    

    传说中,最早做索面的面师傅,妻子是善织布的纺织娘,索面的制作方法就是受了织布机的启发。晾晒在面架上的索面,像极了织布机上一帘素色的经线,飘逸灵动。

    在稻米文化盛行的江浙一带,面食够不上当地的传统食物,但索面却无不彰显江南纤柔、秀丽、温婉的特质。品尝过索面,又观赏过做面的过程,了解了它如何从纷扬的面粉变成碗间那一丝丝润滑,你就会感慨那把面做到极致的技艺,那些曾经入过口的刀削面、乌冬面等外乡“舶来品”,相比之下实在是太过“粗犷”了。

    索面的精致源于精心的纯手工制作。按理说,工业化进程日盛,机器可以较严格地控制干湿、长短、阔窄等各种参数,可以较简便地代替人工,应该予以推广,但菜市场里面,同样是索面,机器做的与手工做的就有二三元的差价,即便如此,量还不及手工的畅销,手工制作体现出了它的优势。一根面,似乎只有经过手的揉捏搓拉,吸收了制作者的时间和心意,才变得筋道和细腻。

    一日经过骆驼沙河的乡间,见到路边晾晒的一架架素净的索面,忙停车循着一路排开的面架找到了做面的作坊。作坊的主人王永祥师傅用心做面五十余载,可以说,把一生的精力都耗在了那一束索面上。

    “索面制作对气候的要求高,空气湿度大的日子,面条不易拉长,即使是拉好的面也容易粘连在一起。”

    “对面粉的要求高,面的精度太高,反而拉不长;面的精度不够,不拉自己也会垂长,到一定长度了又因为缺乏弹性而断,万事有个‘度’,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我十几岁开始学做面,当时的生产队有一个面作坊,一位老师傅带着我们四五个人一起干。在面作坊里做,可以不用下地干农活,同样记工分还有两三毛钱的补贴,虽然干活的时间长点,但毕竟是一门手艺。”

    “那时连慈城那边的人都到这里来换面。当时田里种小麦的多,他们就用收割上来的小麦来换,当然也有用粮票来换的。”

    “就这样,在生产队做了十多年面。后来分田到户,田里的活不能落下啊,但农闲的时候还是做面,一直没有停歇过……”

    揉粉、搓条、拉面、收面,几十年的操练,王师傅制面的动作在外人看来圆融、舒缓,已挑不出半点生硬感,于王师傅而言却是复制了千百万次后的因循,毫无新鲜感可言了。我夸赞着王师傅手中那纤细如丝的面,试图激发他对索面美感的再次关注,但王师傅并不停下手里的活,只是淡淡地说:“做面辛苦啊!”

    “夏天怕面发酸变质,焐面、醒面的时间不能太长,只能每天半夜起来萦面条,瞌[目+充]懵懂,常常被门外路口去赶早市的人惊醒!”

    “做了第一道工序,就逼着你在规定的时间段里做完后面的动作,不然那些面团就得报废倒掉了。”

    “天气晴好的日子都不舍得休息,只有落雨天,是老天爷让你歇工,不让做了!”

    索面属于面食中的“小众”产品,在宁波这边,索面又称长面或长寿面,乡间女人坐月子,或者过年过节做羹饭、请菩萨会用到索面,平日里很少有人会去买这种调味之前要“拔”掉一度咸水的面条。索面作坊的生意也像面一样细细长长,受气候、场地的限制,这样以家庭为单位的手工作坊就算是接到几个大的订单,也无法实现一夜暴富。没有大起大落,或许,坚持下来,在维持原状中得以延续,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工序繁复,累!做索面的人越来越少了。那些原先的制面艺人,到了一定年龄,起早落夜身体吃不消,又没有后人承继这门手艺,逐渐从减产到停产,就这样自然消亡。据说,镇海这边的“庄市长面”现在都只是一个商标品牌,在庄市,真正做长面的人已经没有了,只周边的贵驷、骆驼一带还有屈指可数的几家,在延续着这个传统的制面技艺。

    王师傅还算幸运,几年前,儿子小王辞去外面的工作,承继了这份产业,正式成为面的传人。小王住在镇海城关,每天按时到沙河这边来“上班”,不仅要做面,还负责到各个菜市场的客户那里送货,曾经把他养育长大的手艺传承到他手里,除了谋生,如今也成为他养育下一代的资本。

    王师傅的爱人在澥浦街上的菜市场租了一个摊位,出售自家生产的索面,也搭售糕团、粉丝之类的面食类土产,算是产销结合。菜市场里面卖出的面比批发出去的面多了一些赚头,虽辛苦一些,但是能多一些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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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