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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1月01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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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光石火划开的缝隙

——读王立云小说《雾与石》

    

    

    

    

    

    

    何白            

    

    院子里,已是霜雕红叶之时,坐在桌案前,读书是最好的应景。我翻开的是本地作家王立云所著的反映地域风情的长篇小说《雾与石》。

    40多万字的《雾与石》,捧在手里沉甸甸的。以蓝绿为底色的外封,铺开的是海陆交接的地域况味。明朝历时276年,东南沿海倭盗猖獗,朝廷官兵为此而奔命。明朝长期禁海,滋生了官员的惰性与民间“通海”者的铤而走险。一桩“通海”大案,引出明朝版“权力的游戏”,《雾与石》把官商、盗寇、清流、平民百姓置于时代大环境中,演绎了一部宏阔的大片。小说分为上下两部,上部为“石非石”,下部为“雾非雾”。作者的题记掀开故事发生的地点和时间:四明山下,钱塘湾畔,寻找五百年前隐藏的荒诞……

    小说开篇诗意的语境,把我带入古旧的山村,与一群刀耕火种的石街人谈天、远游。余姚石街,居住着最年老的伍太公和他的家人。伍太公是位皓发老者,是特定时代中国纯粹的农民,他敬畏潮神庙,敬畏泪石坡,敬畏牛角凼,他坚信人活着就要种地。种地人是诚实的,他们按部就班,拒绝偷奸耍滑。伍太公最经典的话是:“格么东,不种地,烂泥都没得吃。”他敲着拐棍,给儿孙们提着醒。可是他还是改变不了石街作为盐场的历史,他不清楚泪石坡下的尸骨为什么这么多,更不清楚自己上三代的来处。

    伍鹿停是张渭同在鹿停捡来的孩子,倒是他看穿了这团“白毛一样的雾”:“石人一只眼,挑动山河天下反……”石街人视伍太公为大怪物,伍鹿停则是小怪物无疑。其实石街人都信命,他们又把命与鬼神联系起来看待,以为鬼神就是命运的操控手。

    虽然,福与德依然是石街人坚守的信条,但是倭寇、台风、眉山卫城的峥嵘,还是威胁着他们的安全。当然,台风也扫掉了富商林皋老爷的伪善,一团雾散开,林家慢慢地显山露水。

    文中多处出现方言俗语,如“贼骨头”“散板”“刮竹倒蹬”“狗屁倒灶”“听壁脚”“路引”“肉痛”“栗子头”等,一些地域名称也跃然纸上,如客星山、龙泉山、卫城、破山浦、鸣鹤、五磊寺、大古塘等,不难看出作者对故乡注入的情感。

    读上部“石非石”,好似掀开500多年沉重的枷锁。石街清新温润,苔藓地衣肆无忌惮地生长,高高的马头墙呼应着老宅的照壁,懒汉石上坐出来的屁股印,船埠头听取欸乃的摇桨声,船老大带来的外面故事总让林皋心中不快……作者对石街的描述,让我不禁想起沈从文先生笔下的沱江岸的古城。

    读下部“雾非雾”,好似电光石火划开的缝隙。浙东海盗猖獗,巡检司、盐课司、督府、提刑司、盐场卫司,围绕着“禁海”多方争斗。在丑陋的“杀良冒功”事件中,每一方为了自己的名利纠缠着,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林皋一家惶惶不安,不惜寻求老太监的庇护。地方官员宗铣想用“弛禁通商,怀仁抚远”的方略,没有结果。罩在他们头上的皇帝,却隐藏在幕后,谋算着所谓的利害。

    对于伍存养这个人物,作者倾注了更多的笔墨。他曾经被父亲伍有钿骂作林皋的“孝子贤孙”,他整日闲逛,虚无迷茫。而七斤先生分明是他的救赎,最后是他在石街延续伍太公的风骨。

    读《雾与石》,与之前读其他小说的感觉截然不同,人物在真实与虚幻间游荡。作者这样描述伍存养爬出废墟:“当存养从废墟里探出头,似乎也看到了高耸的大殿,他甚至觉得自己就在大殿里,砸在屋瓦上的雨,在头顶轰隆隆作响。一线雨水淋下来,落在潮神的脸上,淋破了粉彩的涂料,泥土扑簌簌掉下来。有这么一瞬间,他看到一个廋小的身体在大殿里徘徊,幻觉,幻觉,他弓着背,把身后的颓墙推得嘎嘎响,他一拳一拳捶打着石头,让尖锐的棱角刺入皮肤,他硬生生把自己从幻觉里拉出来,躺在石头上喘气。”自此,他与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林皋分道扬镳。

    小说借影子、灵魂、死神、骷髅的形象,展现书中人物内心的紧张。“乐土?灵魂狂笑着,我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去处!你们自以为是地定义善恶,煞有介事地制造观念的迷雾,就是为了去向一个不知所云的乐土?”

    雾终归是要散的。喜欢作者的这一句话:致敬伟大的时代。只有捭阖跌宕的壮阔场面,才能激发生命内在的紧张,活着,就不仅仅是一声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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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