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淑萍 

    宁波老话“老老来走走，勿用挈包头。”意思是常来走走，但不要拘于礼节。

    包头，就是礼包，又称“草纸包”“纸蓬包”，是用特种草纸包的。包头的形状也有讲究，一种是长方形的，称“送包”，往往包的是蛋糕、饼干、豆酥糖、麻酥糖等糕饼，纸相对薄一些。还有一种形同“斧头”，称“斧头包”，包的是桂圆、荔枝、核桃、红枣、蜜枣、黑枣等南北货，纸要厚一些。包头上还有一张红纸，叫“招头纸”，印着“四时糕点，南北果品”等字样。当然，招头纸上还有店铺名，这就相当于商标了。过去，像大同、大有、方怡和、董生阳等南货店的包头质量是保证的，送的人，接的人，都会觉得很有面子。市井中曾流传着一个顺口溜，“宁波南货六大家，大同大有董生阳，方怡和加升阳泰，还有江东怡泰祥。”这包头，四时八节送，过年前送，正月走亲戚时送。那时物资匮乏，收到包头都不拆，转手就送另一家，而那一家也回赠一个包头。这草纸包头转来转去，最后纸有些磨损，纸绳也有些松了。

    还有一句宁波老话叫“三八两市来走走，省得挈包头。”要听懂这句话，就要了解宁波城的一些历史。清代的《宁郡地舆图》以平面与立面相结合的鸟瞰式画法，描绘了宁波府城内的街道建筑布局，并将城厢内的水陆交通要道作了交代。当时的六个城门清晰可见，它们是永丰门、望京门、和义门、东渡门、灵桥门和长春门。城门周边往往是最热闹的地方，于是，就有了各种集市。民国《鄞县通志》有这样的描述：“南门有三市，西门有八市。三市多竹木畜类，有事之家率于此以购鸡鹅鸭；八市则多蔬菜行，盖皆由余姚及鄞西乡而来也，船舶争集，人民杂遝，夹道商铺，鳞次栉比，一如江东。”

    先说南门——长春门，初建于唐代，是当时明州城的南城门，是连通城厢与鄞奉地区的要道，也是明州城两处带有水门的城门之一。明代史料有记载，这里的“甬水桥里”的“南塾墟”逢三逢八为市集，称“长春门外南廓市”，俗称“三市”。民国《鄞县通志》还记载，当时的南门三市胜过西门八市，城里人家办红白喜事，都到南门来买鸡鸭鹅和各种河海鲜。三市路非常繁华，南货店、杂货铺、酱园、茶楼、酒肆……店铺林立。一到集市日，行商坐贾吆喝往来，讨价还价，人声鼎沸，热闹非凡。1949年后，三市曾经冷落过，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又兴起集市。有旧货交易市场，逢三逢八又有自然集市，称三八集市。

    西门是望京门，此门朝向西北的京都方向，所以被称为望京门（另一种说法是因为“望京桥”得名）。该城门设有一水关，使月湖与西塘河连通。西塘河是重要水道，官船往来繁忙，望京门外自是一派繁荣。明代朝鲜官员崔溥《漂海录》中就描写了望京门外的景象。旧时望京门外，逢八有集市，称为八市。四乡八镇的农民常用船运来新鲜果蔬，故多的是蔬菜行。但八市存在的时间并不长。

    每逢三、八，农民来赶集，卖自家货物换取钱财，然后去城里逛逛，南货店走走。在城里有亲戚的，就拎着包头去亲戚家，作为伴手礼。城里亲戚也客气，就说“三八两市来走走，省得挈包头”，意思是常来走走，但不要拘于礼节，那样太生分了。

    同样，余姚有三七市二六市，这个“市”，也是市日的市，是“逢三逢七赶集、逢二逢六赶集”而来的。

    沧海桑田，那草纸包现在变成了各式各样的大礼包、大礼盒。南门旧货市场拆迁后南移，三八集市不再，倒是和三市隔着南塘河的南塘老街，2012年1月15日盛大开街。不知老宁波到此，是否会回忆起南门三市昔日的繁荣景象和那句老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