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 流

    忘记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迷上推理小说的，好像是阿加莎·克里斯蒂，又好像是松本清张，或许是有幸看到了东野圭吾的巅峰之作。

    推理小说是通俗小说的一个分支。毋庸讳言，它在世人眼中，不怎么“高贵”。通常认为：纯文学是阳春白雪，通俗文学乃下里巴人。推理小说有什么？不就是诡计谋划，情节反转，靠着故弄玄虚来刺激读者的阅读快感？难登大雅之堂也！

    原本，笔者也持类似上述观点。然而随着推理小说阅读数量的增加，觉得如此看法实在武断、主观。优秀的推理小说可以精彩感人，里面有智慧的对决，人性的博弈，善恶的抗衡。追本溯源，除了埃德加·爱伦·坡是无可置疑的“推理小说鼻祖”外，阿加莎·克里斯蒂、埃勒里·奎因兄弟、约翰·迪克森·卡尔这“黄金时代三巨头”，将本格推理（以迷案诡计为主的作品）写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尤其是阿婆的《无人生还》，开了童谣杀人、荒岛杀人的先河。她的《罗杰疑案》，从文学叙事角度来衡量，也堪称新颖——小说让凶手以第一人称的口吻来叙述案件。后来日本推理大师横沟正史的《夜行》，包括现在一批善用叙诡手法的作家都可谓步了《罗杰疑案》的后尘。

    本格推理走到尽头时，变格推理应运而生。亚洲和欧洲都出现了推理流派“分道扬镳”的状况。在日本，变格派的代表人物是岛田庄司。我最赞赏他的《奇想、天恸》，该作价值不在于什么“小丑失踪之谜”“白色巨人之谜”，而是最后神探吉敷竹史那句散发着人性光辉的“也许我不该查明真相，但你的人生不该被肆意践踏”。小说对日本军国主义罪行的揭露，反映了作者的忏悔心理和自省精神。这一点，很多正统文学作品也未必能做到。

    西方的推理小说则开始出现“硬汉推理”。如美国作家劳伦斯·布洛克笔下的“马修系列”、雷蒙德·钱德勒的“马洛系列”。“硬汉推理”的概念很宽泛，它还有庭审小说、警察小说、间谍小说、惊险小说等具体分类。我印象颇深的是美国作家詹姆斯·塞耶的《白星》和英国小说家弗·福赛斯以《豺狼的日子》为代表的一系列惊险小说，这些作品，也为西方黑色电影的发展提供了扎实的剧本基础。这里有必要提一下欧美推理界的“异类”——德国古典派推理小说家保罗·霍尔特，一个才华与个性皆备的作家。在同行无不“顺应潮流”、积极从事变格推理的大环境下，他执拗地坚持本格推理，还佳作频出！从《第四扇门》《第七重解答》，到《假面游戏》《幻影小巷》，他的作品以人情和诡计取胜，总有创新之处。

    不少读者想当然地认为，推理小说就是作家闭门造车、脑洞大开的成果。其实，像福赛斯这样的悬念小说大师，他对小说细节的把控可与大文豪乔伊斯比肩。乔伊斯写《尤利西斯》，对都柏林这座城市了然于胸。福塞斯在创作前，也会对小说中将要出现的城市实地考察一番，以保证笔下出现的每一条街道、每一处拐角，和真实世界完全一致。这就是职业态度。

    社会派推理，由日本作家松本清张开创，多用罪案故事，反映社会病灶，针砭时政弊端，富有现实价值。现在很多读者痴迷于这类小说，如东野圭吾的作品。

    中国的推理作家表现也不俗。如周浩晖、雷米、紫金陈等的作品广受读者喜爱。写作这件事，有人觉得才华胜于勤奋。但我前不久看了呼延云的《扫鼠岭》《空城计》后，对他有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感觉。之前看过他的“真相推理师”系列，写得很血腥，罪案推理逻辑和人物情感逻辑，亦是漏洞不少。不过他最近的作品就没了这些缺憾。一分耕耘未必会有一分收获，而勤能补拙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最后好像还漏了几人。第一，柯南道尔，“福尔摩斯之父”，当年推理女王阿婆失踪，苏格兰场（英国警方）束手，请来了柯南道尔破案。他说：阿婆自己会回来的。结果阿婆真的自己回来了。第二，罗伯特·汉斯·范古利克。我说这个名字，大家可能不知所云。那换成他的中国名：高罗佩。中国最著名的公案小说《大唐狄公案》的作者，荷兰人。他笔下的狄公断案故事不仅魅力无穷，还真实反映出武则天御宇期间，大唐（大周）的社会风貌和世态人心。第三，连城三纪彦，这位日本作家拿推理小说当纯文学在写，作品哀而不伤，情感细腻，笔触唯美，有“推理界川端康成”之誉。

    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阅读了更多的推理小说之后，你会发现里面的复杂、丰富、深邃、精彩、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