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拉开窗帘,晨光就从水雾弥漫的玻璃外扑了过来。母亲见我醒了,指着窗外欣喜地笑:“下雪了!” 我精神一振,猛地坐起来,定睛看去,那漫天飞扬的琼花,可不就是雪了吗?它们在风里斜斜地打着坠儿,时而斜行直下,时而舒缓飘舞,正所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难怪曹植要以轻云蔽月与流风回雪并列,这轻盈的舞姿,这晶莹的色泽,除了绝世神女,有谁配得上这等风采? 从迷蒙的窗户望出去,平日里看惯了的黑瓦翠田都抹上一层白色。树木的叶子被雪水洗得光亮,红艳金黄铺满路面,尚带几丝绿意的则在风中瑟缩。 路上行人寥寥,车也少,连平日里的狗吠鸟鸣似乎也被视野中连绵不断的白色吞没,连河水也没了波澜。 一辆三轮车蹬过来,车上的人,缩着头,袖着手,使劲地向上拉羽绒服的拉链,车身前半的雪化了,后半还顶着一层白。一阵风吹来,我站在温暖的室内也感同身受地和他一起抖了抖。 此后,上课未免就有些心神不宁,心心念念满天飞雪,誓要出去感受一下何谓“我寄人间雪满头”。 终于走出去了,刚一探出身子就被劲风袭面,雪点子呼呼地往衣缝里钻,手也僵了,腿也抬不动了。 带着潮气的空气从全身上下掠劫着温暖,视野内不多时就被睫毛上的水珠虚化了边界。 白茫茫,黑的路面与栏杆,墨绿的树有深色树皮。眼看着手部的皮肤又白了一个度,颜色黄白如玉,指节运动之间也仿佛石块相击一样,直挺挺的,被风雪一吹根本活动不开。 果然衣服还是穿少了。现在的我恨不得把整床被子都裹上。 下雪看着唯美,实则糟心。满地冰水,到处挂着水珠,湿湿麻麻的感觉从鞋底渗上来,能一直爬到天灵盖。呼出来满口白雾,连眨眼都好像被冻住了一样的凝涩。 做核酸的地方排着长队,人人跺脚搓手,似是连大白的一身医护服也挡不住风雪。雪粒落在篷顶,又化成水珠从缝间滴下来,人们就在摇曳着的层层珠帘间穿行,出来时每个人衣上都带水珠,好似什么抽象主义画作。 回到家中,手机上,电视上,无人不在感叹这场雪的。这些无声而至的白色晶体,迷迷蒙蒙,浩浩荡荡,压弯了山间修竹,修饰了高楼大厦,洁净了苍茫大地。 当雪悄然而至,这座城的目光都投向了天空。你我虽然不在一处,但此刻,我们可以同看一场雪,共同祈愿瑞雪兆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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