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大院》海报

    近日，电视连续剧《县委大院》首轮播出收官。作为党的二十大献礼剧，该剧“不按常理出牌”，反映了基层治理中的不少现实问题，以勇气与良知，唱响了一支“非典型性”理想主义之歌，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以“非对立”关系呈现戏剧矛盾

    本剧以“拆迁”问题开头，一开场就塑造了一群拆迁“钉子户”的形象。初看之下，他们仿佛是贪婪刁民，然而细品其诉求，可知编导绝非此意。

    综观剧中“钉子户”不愿拆迁的原因：那群观望者是因为“同样的拆迁面积，某某家分到的面积要比我们大十平方米”。油坊主是因为生意做了几代，要另起店面，觉得吃亏，想多得到赔付。虽然做法不对，但县委书记吕青山说：“也不能怪老百姓。老要求他们往远处看，凭什么？换我，也会先看看眼前的东西。”可见上述“钉子户”的做法情有可原。再看老邱，他被塑造成“斗争经验”丰富的上访专业户，但他的“斗争”有理有据。他不拆，是因为政府对“特权阶层”和老百姓不能一视同仁。他也不赞成油坊主为拆迁获利而造假，坚决以正当方式维护自己的利益。拆迁问题解决后，他仍为改变政府治理中的不合理现象执着地依法上访，有理有节。直到他确认，一方主官可以像梅晓歌一样，真正把群众的利益放在首位，愿为造福一方而有所坚持、有所牺牲、有所作为，他才选择了放弃这样的监督。该剧以剧中人物吕青山的话来揭示工作难做的根本原因：归根结底，还是没有设身处地地为群众着想。

    剧中类似性质的群众形象还有很多。如，不顾环保整顿偷偷开工的法兰厂厂长和工人，处理不好粪便污染的养猪户，偷伐林木的村民，不配合土地流转的农户……表面上看他们是政府的“对立者”，实际上则是基层不健康治理政策与方法的受害者——这也是本剧所有戏剧矛盾的基础。

    以“非典型”叙述表现治理困境

    曾有人问：剧中几乎个个是好官，可为什么光明县还这么穷呢？

    剧中是否个个都是“好官”？未尽然。其中许多人固然未犯原则性错误，但还算不上政治素质、业务水平、执行能力“三高”的“好官”。吕青山虽心系百姓，却缺乏魄力；县历届前任县长数据造假，损害政府公信力；“优等生”曹立新坚持“唯政绩论”，敢为数据涉险违规；原平乡党委书记李保平关键时刻靠不牢，习惯于“送礼”办事；鹿泉乡党委书记李来有，对养猪户污水治理方案能推则推，能拖就拖……

    编导不仅敢于表现这些官员群像，还不止于浮浅的群像勾勒，而是悉心描摹官场生态，通过他们的工作困境，展现地方各级的治理困境，以及在政策、理念、工作方式上存在的问题。曹立新铤而走险，是因为各级机关脱离实际，鼓吹政绩、排名。环保治污成顽疾，是因为生态文明建设和当前不可持续的发展方式存在尖锐矛盾；小厂挨罚陷入亏损死局，工人们时做时歇，土地抛荒，农村的经济结构也出问题。乱砍滥伐管不住，是因为因病返贫的村民生活困难，医改医保问题没有解决。李保平、李来有也都想干些实事，让他们推诿偷懒的，往往是一些不符合乡村实际的“拍脑袋政策”。驻村扶贫惹厌烦，是因“来必打卡”的工作方式非但没有解决村民的问题，甚至增添了不少麻烦……

    在剧中，我们看到了各级机关治理中观望推诿、唯上不唯实、唯政绩论等不健康的执政理念，一些部门有法不依、乱罚款乱收费的不正之风，一些经济薄弱地区如何陷在环保与生存的矛盾中苦苦挣扎；该剧也揭示了种种乱象背后的症结所在——有先天条件落后、发展基础薄弱等客观原因，也有脱离群众、急功近利、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作风等主观原因。从这些探究中，我们看到剧目创作者的职业操守和深刻思考。“献礼剧”以这样的内容和方式讲故事，实在不太“典型”。

    当然，正因为剧中反映的现实问题众多，24集的容量很难予以充分呈现，因此，剧目中不少场景跳跃性大，一些事件的叙述不够流畅饱满，有些人物形象的塑造不够充分立体。

    以“非主流”形象表达政治理想

    不少观众对此剧也有些“真不真”“像不像”的争议。如对于主人公新任县委书记梅晓歌，就有观众认为“不够有官员的威严”“没见过这么书卷气的领导”等等。

    这类关乎外形气质的问题我认为没有讨论的必要。全国上千个县，这么多县委书记，不可能千人一面。我认为不应以个人“体感”来判断真不真、像不像。书卷气、谦逊、温和、低调的外形气质正与剧中梅晓歌学霸出身、性格温润、初任县级主官的人物设定吻合。

    但梅晓歌确乎不是主流官员形象。这“非主流”，集中表现在他的“理想主义”情怀。他敢于以坚忍的意志顶住强权的压力，以清醒的认识坚持正确的方向，以睿智的头脑制定发展规划；敢于做第一个“解开系错的第一颗扣子”的人，抹去一切虚假繁荣的光环，真正把身姿放到百姓的中间，坚定信念，破釜沉舟，实事求是，一往无前。在现实中，要做到这个程度确实是非常困难的。

    中国有没有这样的干部？我相信有。中国有没有很多这样的干部？我想，也许还不是很多。因此，不少观众认为梅晓歌过于理想化。而我相信，梅晓歌是中国各级官员优秀品格与素养的浓缩。拥有更多这样的干部，这样的干群关系，这样科学、务实、贴近群众的治理图景，正是剧目创作者们美好的政治理想。越是艰难的时刻，越需要有理想主义的光芒照耀我们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