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惠珍

    年关临近，我盘算着这一年还有哪些心愿没有了却，突然就想起他们了。这两位老人是我做义工时认识的，彼此结下了深厚的友情。一次闲聊中得知，两位老人因为身体不便，已有许多年没出门，他们希望有人带他们来一次短途游，而最向往的是去“看看大海”。

    当我和先生提前一天告知老人消息时，他们兴奋得如同第二天要去春游的孩子，不停地问“去哪儿”“怎么走”，真是满怀的期待。次日一早，我们先接上一位身体有些偏瘫的老人，再去接另一位年纪更大、有点耳背的老先生。我怕照顾不好二老，便叫上做义工时认识的好友“好婆”同行。

    一早，两位老人早早等候在自己的家门口，看见我们的车，远远地拼命挥手。我们所在的城市靠海，老人说已有几十年没去过海边了。路上，我慢悠悠地驾驶，让老人多看看城市和乡村的变化发展。老人每看到一个地方，就会和他们年轻时看到的景象作对比，随即绘声绘色地讲起当年的经历和故事。

    坐在车里沿途看景，走走停停，二十分钟的车程，开了将近两个小时。汽车驶到海边，我和“好婆”把拄着拐杖的老人扶下车，他俩穿着羽绒服，围着围巾，看到沙滩上游客开心地奔跑，老人的眼泪像珍珠般滴落下来——可能想起了年轻时自己也有这般矫健的身姿吧。“谢谢你，带我们来这里。”泪眼婆娑的老人紧握我的手。岁月的洪流，卷走了年华，但记忆一定会留着青春时的模样。

    老人不能久站，我们便回到车里，沿着海岸线边开车边看风景。一路上，老人说个不停，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过了一会，那位老先生想要上厕所。左等右等，不见人从厕所里出来，我们不免有些担心。就在我和“好婆”打算闯入男厕所找人时，老人终于出现了，那样子像极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当老人慢慢靠近时，闻到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味道，大家心里的疑问有了答案。老人低头不语，我们也不知如何是好，其实我们早有心理准备，只是不知如何消解老人的愧疚和尴尬。

    相对无言，看着周围的花海，我说道：“这花香也太迷人了！”老人愣了一下，跟着说，“真是，这花香真好闻！”老人终于开口，车内的尴尬气氛随之化解了。

    回到“好婆”家里，老先生拄着拐杖走进卫生间，偷偷地拿着衣裤去换洗。我赶紧让爱人帮他洗澡。当我告诉他换下的衣裤已经洗好时，老人害羞地对我说：“妹子，今天让你见笑了，以后出门我一定带上成人纸尿裤。”

    我们几人把从海边上采来的野菜收拾洗净，分成几份。老人一直道谢，感谢我们圆了他们的梦，让他俩有机会看到家乡的变化；老先生则一个劲地道歉，说给我们添了这么多麻烦。

    看着两位满头白发、一脸皱褶的老人，我心里五味杂陈。当我老了，再也无法过上精致的生活时，真希望自己仍能保留老人那样的纯真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心有芬芳，鲜花便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