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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穿“兵”字服的演员抽空给亲朋好友拜年。 |
记者 顾玮 虚华实境,台前幕后。 过大年,唱大戏。这一唱就是千百年。 大年初一下午,奉化区大堰镇东柘山村,紧凑的锣鼓声一阵高过一阵,大戏开场了。 唱的是什么?当然是越剧。东柘山村虽处大山深处,离越剧发源地嵊州却不过70多公里的山路,这里的人们从小熟悉“咿咿呀呀”的越调清音。 戏台就搭在村文化礼堂边的晒场上,看戏的人不少,估摸着有几百人,足够吸引两三个小吃摊在入口处抢占有利地形。正月里是人们相聚的日子,山村的人口显然要比平常日子里“膨胀”很多,那是因为在外工作的儿女们都返乡探亲了。 戏班子叫嵊州红君越剧团,旦角打扮的女人叫俞祖妃,是一团之长,开场戏他们唱的是《喜结良缘》。十来个演员忙着出将入相,俞祖妃则不停在后台忙碌,一会儿跟管道具的师傅交流几句,一会儿又跑到舞台一侧,偷瞄场下观众的反应。 台下观众,有坐的,也有站的,大多是银发老人,他们小声评论扮相、唱腔,与戏中人物同悲共喜。也有小朋友坐在父母大腿上,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五彩华服的演员们。 后台是简陋的化妆间,小姐丫鬟对镜整理鬓发;后台是拥挤的道具间,几十个装满服装的大木箱占据了过道的两侧,刀剑斧戟、帽冠裙带挂满墙壁;后台也是热气腾腾的生活场,穿戴齐整、妆容精致的主角来回穿梭,跑龙套的兵卒甲乙丙丁于候场的间隙,搬个小凳子坐下来,在“的的笃笃”的乐队伴奏声里,给亲朋好友发着拜年的信息。 我和俞祖妃的聊天,也在这“的的笃笃”中时断时续。她说自己从16岁开始唱戏,为了谋生,也为了热爱,30多年前成立了这个剧团,如今有演职人员30多人。她说,以前剧团一年要演出250多天,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在舟山一个村子连演了半个月。她叹口气说,受疫情影响,前年只演了两场戏,去年则一场没有。别看剧团不大,能演的戏可不少,“我们可以连演两个月不带重复的。”说完这句,俞祖妃扬了扬手中的戏单,说要去跟出资方商定接下来几天的剧目。 曾几何时,扛板凳看大戏是中国乡村春节里最隆重的事,家家户户准备丰盛的大餐,并热情地邀请外乡的亲戚朋友前来看戏。 儿时的我,就曾不止一次被余姚姑妈邀请去村里看戏,记忆中的越剧往事历历在目:一早,村里的空地上,便有各式各样的长条凳、椅子一排排摆开,一直延伸到后面的墙边。路途较远来不及搬凳子的人家,就用砖头或木棍占着地方,宣誓座位“主权”。 货郎挑着担子早早赶到,货箱支架上挂满花花绿绿的气球、头绳,玻璃面的货箱里则摆满各式掼炮、火柴枪、玻璃球等。我们刚到手还没焐热的压岁钱,多半是保不住的。 晚上聚餐后,人们便会早早地来到戏文场,找到自家板凳,坐等大戏开唱。周边小村庄的人们,步行几里赶来看戏,他们没有凳子,只能找个“站位”。 “江南灵秀出莺唱,啼笑喜怒成隽永。”作为五大戏曲剧种之一的越剧,以婉约、动人的旋律,在宁波人的年节里绽放。早在百余年前,作为浙东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和主要水陆码头的宁波,就是早期越剧传播发展的重要舞台。越韵在年年传唱中融入了宁波人的年俗,只消那“的笃”声响,起调拖腔,年味,就浓浓烈烈地聚拢了。 有人喜欢看戏,剧团就有未来。直面市场的民间剧团,也许就是中国传统戏剧最本真的样子。 写于2023年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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