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4版:记忆 上一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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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2月07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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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与寂寥

阳明古镇闹元宵(方其军 摄)
双龙竞舞(桑金伟 摄)

    

    

    方其军  

    

    宋韵,可以说是宁波这座城市重要的文化底色之一,而且,宁波特别有“文曲星”缘,比如唐宋八大家中,竟有两人与它关系密切。其一是王安石,在鄞县当过县令,其拜相后的许多做法其实萌芽于在鄞期间;其二是曾巩,当过明州(宁波古称)知州。元丰二年(1079年)(另一说熙宁中),曾巩知守明州,时年已六十。虽然只干了四个月,但政声斐然。有关年谱显示,曾巩到任明州是农历正月廿五,与元宵节十日之隔。我不由想及曾巩的一首元宵诗《上元》:

    金鞍驰骋属儿曹,夜半喧阗意气豪。

    明月满街流水远,华灯入望众星高。

    风吹玉漏穿花急,人近朱阑送目劳。

    自笑低心逐年少,只寻前事撚霜毛。

    元宵往往会被前缀一个“闹”字,显然,元宵节展示了一种圆融、奔放与繁华。曾巩此诗首联、颔联所记场面,正是如此。换作当今,“金鞍”大概就是豪车,“儿曹”即年轻人,“驰骋”自然得符合交通规章。似乎,年轻人相对肆意、烂漫的“夜生活”,在元宵节具备不被父母责怪的“豁免权”。即使时至“夜半”,依然热火朝天。此诗所勾勒的北宋市井生活,这烟火气不免有元宵版“上河图”的既视感。颔联由首联的“人气”而广角至“人与自然”,场景开阔,“明月”当空,银霜似水,温柔了城市。而灯盏是元宵在街坊的主角,应和天上的圆月。以“华灯”为参照,目力所及,远处的星星衬托自然或理想的辽阔与高远。

    有人说,曾巩此诗作于任职福建期间,是在到任明州前一两年。想必,所呈画面福州如此,明州亦如是。比如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所记:“东风夜放花千树”“宝马雕车香满路”。不同的城市,闹元宵的习惯却是趋同,因为文化有着强劲的渗透力、凝聚力,可以在疆域内自然而然覆盖。因此,宁波的北宋元宵情景,由曾巩的诗句可料想一二。

    北宋那年在明州城内驰骋“金鞍”、观赏“华灯”的年轻人,是否在宁波绵延香火至今,或是早已迁徙四海八荒?不可考证,不可假设。但有一点是可以明确的,今时在南塘老街或和义大道闹元宵的青年男女,都接受了来自北宋的“示范”。在余姚,应是同样。前些时候,在朋友圈看到有人晒出余姚府前路历史文化街区的灯展布置,我就想,元宵夜在这里携手从华灯下走过的恋人,在漫长的人生记忆里会有这样一个共同标识:“那年元宵与他(她)在阳明古镇”。

    繁华之中,总有源自岁月叠加的莫名惆怅。此诗颈联就由景象向内心的思忖与独白过渡。“玉漏”,是计时器。风吹着时光,年轻人穿梭于花间,曾巩一阵艳羡,一阵恍惚。“朱阑”,在古诗词中常有思念、痴望的意象。谁没有年轻过呢,曾巩想必也有前尘往事,也有心头挥之不去的人儿。元宵节,被认为是中国的情人节。此时动情,大概不是没有缘由的。一是春日即临,二是团圆期盼,三是涉夜欢庆,种种元素凝结,便是刻骨相思。

    一个激灵后,曾巩发觉自己想多了。“自笑低心逐年少”,青春不再,徒劳神思。“只寻前事撚霜毛”,或许也就只是在元宵节,才会触景生情,让一个历经沧桑、双鬓霜白的城市主政人感怀往事,春光闪忽。

    北宋是回不去的,曾巩是见不到的,但,元宵依然可以欢度,“明月满街流水远,华灯入望众星高”的桨声灯影依然可以体验。元宵节,去逛一逛阳明古镇,赏赏盏盏华灯,听听姚江流水,既喜于熙攘人群,又乐于阑珊角落,将繁华与寂寥翻读。

    曾巩《上元》提供了元宵节处理“闹”与“静”情绪的模板。在此,且容我贩卖去年所写的一首《元宵述怀》:“在猫头鹰的凝视中/通常记不得去岁的灯盏了/谁家的烟花更艳,你辨得清否/检点眼前的星辉和柳梢/恍若初见,却有厌倦的倒影/如此循环,像发条的收释/然而,树已饮尽一轮轮月色/在内心,像粮食一样存储/江河关照沿岸的作坊/那些星点的波澜像必要的税额/没错,新芽抽出来就是了/满月的鱼群自然游弋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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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