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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门近影 |
陈峰 7月15日,诗人阿门新书《门上的光》分享会在宁海县图书馆报告厅举行。阿门我认识,三四年前在一次文学活动中,休息时,有人推推我,指指阿门的耳朵。 他戴了一副助听器。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残疾人!”阿门戴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厚厚镜片凸显岁月沧桑。小时候,他患了一场病,打多了抗生素,听力一降再降。因为听障,别人和他说话,嗓门大得像吵架,渐渐地,他被疏远。 有一次在放学路上,阿门发现家附近的水角凌路口、城隍庙门口摆着小人书摊,它们像磁铁一样吸住了他。但看书要花钱,阿门没钱,连租看一本小人书的一分钱也拿不出来。当时,大米是每斤一角三分,火柴是二分一盒,一分钱的盐可让一家人吃好几天呢。对于经济拮据的家,一分钱的用处大如牛头。在小人书摊上,别人翻到第几页,阿门的眼睛就跟到第几页,虽然免不了遭人白眼,总好过没书看。渐渐地,阿门悟到赚钱的门道,橘子皮、牙膏壳、废铜烂铁都能换钱,钱一分一分地攒,书一本一本地看。这些图画精美、文字简洁的小人书,打开了阿门孤独而自卑的心门,他把书籍当成粮食,当作朋友。没人说话怕什么,书里有的是说话的人。 有时钱攒得多了,阿门偶尔奢侈一回去新华书店。那次买到一本普希金的诗集,他如获至宝,其中有一首诗《致大海》,百读不厌,它点亮了阿门心灵的诗灯,从此迷上文学,迷上写作。 上了初中,邻家一位语文老师见阿门酷爱写作,便带他去拜访县文化馆的创作干部,《宁海文艺》的编辑热情接待了阿门。阿门把自己的文稿交给编辑,得到了认可。又帮阿门去图书室做好借书证,那时的图书室虽然只有一间教室大,但藏书之多给阿门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1980年,阿门16岁,怀揣着梦想,以“野草”为笔名,写了一首诗,投稿给《奔流》杂志,这是阿门第一次给文学刊物投稿。某一日,接到来信,诗作居然被录用了。这给了阿门极大的鼓舞,写诗的劲头更足了。 1984年,阿门被分配到宁海福利厂,在10年的操作工生涯中,没有放弃读书写作,并考取了自学大专文凭。同时,他开始用“阿门”的笔名发表诗歌。好景不长,福利厂倒闭。下岗失业后,为了生计,阿门开了一家服装店。阿门耳朵上塞着助听器,单枪匹马奔波在宁海与杭州四季青服装市场之间。在候车和乘车的漫长过程中,他构思诗歌,憧憬着美好的生活。“谁跟聋子一起去浪漫\一个二踢脚\从地面\跳到空中\炸成碎屑\被扫帚收获\浪漫多么可怕。”《元宵和情人》这首诗,反射出阿门生活和工作之路的跌宕曲折。 阿门不分昼夜地写诗,完全沉浸在电影和书本的世界里,把自己想象成里面的某个人物。琢磨电影、书本里的人物情感,日积月累的间接经验,使他诗歌创作的维度多元起来。阿门说不出自己的诗歌属于前卫还是传统,对于诗歌的流派他不关心,他说自己的诗是从心底自然地流淌出来的,是对灵魂的叩问,是对生活的希冀。 1998年,诗歌创作上声名鹊起的阿门被评为宁海县“十大优秀青年”。在县领导的关心下,先在公安局,后调到报社工作。业余时间他仍笔耕不辍,诗歌创作技艺日臻成熟。 阿门的诗不是凌空高蹈,每一个词都脚踏实地,掷地有声。2007年,一场病让他对个体生命的无常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忧患意识。痊愈后,他挥笔创作了组诗《中年心迹》,并寄给《人民文学》杂志社。这组诗歌刊登在《人民文学》2008年第1期,并在当年10月获得人民文学奖优秀诗歌奖。在颁奖仪式上,评委会给予的颁奖词是:他的诗在身体与精神之间、在疼痛与平和之间保持着复杂的张力,在轻如光线、细如发丝之处,他领会生命的节气和节律。当揭晓作者名单时,人们大跌眼镜,作者竟是一位自由来稿的残疾人。《人民文学》杂志主编李敬泽接受采访时表示:“他的诗足以感动我们。” 阿门获得人民文学大奖的消息传出后,在京的10多家媒体集中采访了他。《北京青年报》还用大半个版面,对他做了全面的报道。 阿门说,写诗对他来说是一种力量,能够推动着他不断向前奔跑。 阅读,打开了阿门幼时孤独而自卑的心门,点亮了心灵的诗灯。回顾所来径,阿门已在全国有影响力的《人民文学》《诗刊》《中国作家》《北京文学》《上海文学》《星星诗刊》《诗选刊》等报刊发表近千首诗作,出版8部诗集。今年4月,阿门又荣获储吉旺文学奖。 阿门深知阅读对每个人生活的影响。2013年当选县作协主席后,他创建了一月一期的文学沙龙,地点先在商城、画廊,后长期固定在县图书馆。文学沙龙内容丰富,有名家讲座、朗诵会、茶话会、新书分享会,至今已举办近百期,反响热烈。 阿门说,他还会努力地写下去,用诗歌感动和温暖更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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