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语

    不久前的一个中午，手机铃声响起，随即传来洪亮的男高音：散文集《是谁在呼唤我的名字》要出版了，我签了名，你来拿一下。电话是散文集作者王剑波老师打来的，他退休后，写了几十万字的各类文章，这次从中整理了十余万字，出版了这本散文集。

    我拿到书，细细品读。散文集由“乡音乡情”“风的痕迹”“大地行吟”三部分组成，其中有些文章已在“大河奔流”公众号中发过。“乡音乡情”“风的痕迹”，记叙作者从幼年到青年时代的成长经历，而“大地行吟”则是对美好追求的表达。有了农村求学、上山下乡、恢复高考后的沉淀以及之后丰厚生活的积累，作者以饱含深情的诗话，娓娓道来，有记述有描写，浓浓的故土情结中蕴藏着深深的文学种子和浓厚的人文精神。

    剑波老师的散文具有乡土诗画性，可观可触可感。他笔下的故乡——宁海桑洲是美丽的。在《清溪水静静流》中，他写道：“溪水一路流淌，用她的清流浇灌着稻麦、南瓜和番薯，孕育出香鱼、石蛙和毛蟹，也滋养了健壮的男人和娇美的女人。两岸村庄，在桑树、柳树和樟树的掩映下，白墙黛瓦的屋舍间，炊烟缭绕，鸡鸣犬吠”……眼前仿佛是一张张唯美的风景画，使人向往，沉醉其中。

    同时，宁海的风土人情在他笔下得到生动细腻的描绘。在《秋天回访》一文中，农场食堂用饭盒蒸饭菜时发生的趣事，《山腰上的汽车站》中漫无目的地“相汽车”，都有很强的画面感，足以勾起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们的集体记忆。

    深厚的人文精神是这本散文集的又一特点。作者出生于宁海，小学、中学时代及上山下乡都在宁海度过，他了解宁海文化，了解农村生活。故乡、农民、乡镇平民、乡村教师成了他文学创作之母。他写的人物多有原型，奶娘、大外婆、外公、父亲、同学、农场战友，他对这些人物倾注了中国传统式的情感和不舍的眷恋关怀。《老宅里的守望》写出了让人唏嘘的大外婆的一生，整篇文章语言细腻生动、情感丰富流动。如，“那时的我，正处于所谓的叛逆期。我对大外婆烧的饭菜总是指指点点、嫌七嫌八，有时甚至没来由与她作对。这时的她是那么无助，失神的眼睛茫然四顾，两只手相互揉搓着，也不作更多的解释。”“……大外婆急得团团转，颠着一双小脚，拄着拐杖请来老中医，又忙着生火煎药，哆哆嗦嗦将汤药递到我的面前。我几次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总能看到她坐在床边，脸上满是焦急的神情。”一个充满慈爱的普通中国农村传统妇女形象跃然纸上，栩栩如生。

    还有《是谁在呼唤我的名字》这篇文章，作者用对声音的记忆来抒发对乡音亲情的留恋怀念，并将其作为书名。它既是故乡对游子的召唤，也是作者对乡情乡音的回应。

    作者生活成长的宁海桑洲，在20世纪70年代是穷乡僻壤，他经历过那些起伏动荡的日子，从小就明白祖辈的苦难。但跟小山村的其他孩子相比，他又是幸运的。王剑波有当教师的父母，有爱他疼他的奶娘、大外婆、外公，以及众多的乡亲邻里，这些质朴仁爱的亲人故人，给了他最初的教育和无微不至的爱，并潜移默化地帮助他形成了朴实、真诚、善良的品格。小学时，他随当小学教师的母亲远离家乡读复式班，吃百家饭。后来又到上海，在父亲工作的大学里泡遍三个图书馆，如饥似渴地读书。不限量的书籍，在那个年代是何等稀缺的资源呀，一般人难以想象。有一天，父亲通知他：准备复习，参加高考。他如愿以偿，终于完成中文系的学业。

    我认为，王剑波心中的文学的种子，正是在这样的生活、这样的故土亲情滋养下萌发的，故土生活是他写作的源泉。热爱文学的这颗最初的种子，经过岁月的沉淀，不断积蓄着、生发着，终于在几十年后的今天，收获了《是谁在呼唤我的名字》这一成果，以“归来仍是少年”的姿态，呈现在我们面前。

    在散文集中，能体悟作者对新时代的赞美和对未来的憧憬——美丽的“归去来兮”。我曾和几个文友一起随作者回过“青珠农场”。在一排用石头垒就的矮房子前，他停住了脚步，走进中间的一农舍，指着墙的一角对我们说：我就睡在这里……我注意到，他的眼睛是湿润的，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了数不清的宁海口音，只听见：剑波回来了！剑波回来了！他从屋里出来，乡亲们争着和他打招呼，回忆着他们的往日趣事。王剑波很是兴奋，脸上的表情时而腼腆，时而灿烂，像是回到了少年。

    几天后，王剑波就写出了《秋天回访》一文。这难道不是美丽的归来吗？从领导岗位退下来后，作者完成了从领导干部到作家的华丽转身。他行走大地，发现并书写着现实生活中的美丽。

    “我喜欢这样的散文：有生活，内容充实，言之有物；有诗意，无论华丽还是淳朴，都能给人以美的享受；有情感，真诚、真切，能够触摸到文字的温度；有思想，作品中蕴含着思考的力量与精神的价值。”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