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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恭房祠堂。(儒雅洋村委会供图) |
毛亚莉 每当落叶飘零的季节,我总是向往着去一个村庄,静静地漫步在村子的某个角落,近乎奢侈地享受无人打搅的时光,让生活中的烦恼像枯萎的树叶一样飘落。 又是一个美好的黄昏,我走进象山儒雅洋村的何恭房祠堂,犹如陌上故人归。伫立在古宅的门槛外,望向院内,一片芳草。左边的长廊边沿,几缸破败的荷叶,摇曳着秋意;正前方的柏树林边,一方满是浮萍的池塘,传递着秋凉;墙角,一树木槿,落花飞上了花墙,渲染着秋色;沿路的草丛中,散落着鸡冠花,借着秋风的翅膀,暗香浮动,空气里似乎有了秋天的味道;而那些被吹散在风中的落叶,似在与谁呢喃,那也许是秋日的私语……有些欢喜,只需一眼,便会刻进心里。 儒雅洋,原名“树下洋”,因村民祈愿“耕读传家,儒生雅士辈出”而得名,是宁波市首批十大历史文化名村之一。村边群山环绕,翠竹连片。村内有六姓,何姓最多。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古村,唐代起就有人居住。让我惊异的是,这个由千年古驿发展而成的小村落里,依旧保留着明清时期的院落、祠堂、碉楼。穿行在古建筑群里,似乎感觉自己是在和一群老人对话,他们已经老态龙钟、步履蹒跚。但凝滞的步履间,隐含着一种强烈的归属感、认同感和凝聚力,吸引着我不断靠近,去触摸历史沉稳的心跳。 何恭房祠堂又称承志堂,是象山县内现存占地面积最大的祠堂。几百年来,它犹如一块厚实的方砖,镶嵌在村落的东北角,留给后人许多珍贵的历史文化信息和无限的追思遐想。何恭房围墙上爬着许多藤萝,墙脚长满蕨类植物和斑驳的青苔,显得古朴厚重。我知道,它是一个村庄的根基所在,灵魂所在。 何恭房原有假山、石桥、亭子、藏书楼等,后皆毁,现仅存祠堂一座,保存基本完整。沿中轴线布局,依次为大门、操场、祠堂池、门厅、天井、正堂。门厅与正堂两侧有侧室,天井两侧建厢房,厢房与侧室间设有小天井。受西洋风格影响,围墙连排的石雕台基都是仿西式建筑的。 据《象山地方志》记载:何姓祖先仁六公在明洪武六年(1373年)从象山墙头迁居而来,何氏是儒雅洋的望族,清乾隆年间达到鼎盛。何恭房最早的主人叫何涵,清同治二年(1863年),何涵登副贡,选授桐庐县教授。民国初年辞职还乡,创办了“广志女子完全小学”。 沿大门左边的文化长廊向正堂迂回靠近。祠堂的屋檐和门楣上,那些古老的木雕依旧栩栩如生,能品读出浓浓的渔耕文化,我不得不感叹工匠的精湛技艺和传统文化坚韧的生命力。抚着一段古老的墙垣,踏着被时光侵蚀的石板,不禁想起那句“豪门族人今安在?空余古迹说沧桑”。 独自漫步,不经意间走进一个偏门,意外地发现这里有一处尚未修缮的旧校址。和修葺一新的正门院落相比,这里凝聚着更多的时间的况味:斑驳的杂草,凋零的碎瓣,碎瓦压着枝丫,凉风透过蛛网……“旧”与“新”一墙之隔,似乎隔着百年时光。伫立其间,透过浅秋的薄雾,忽然想起纳兰性德的“谁念西风独自凉”,心中便有了些许寂然。 岁月不居,似乎刚刚还笼罩在人世间的溽暑一下子被秋披上了清凉的外衣。云水初寒,视线穿过纷纷飘零的落叶,望向花墙外橘红色的夕照,不禁感慨: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以往的那些悠长岁月,与儿时的老屋、村庄共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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