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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拔和绕线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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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拔和铜锁 |
蔡体霓 文/摄 几十年前,我回沪探亲。在梳妆台的抽屉里,看到一只“针拔”,想起来,是小时候常常把玩的。问姆妈,还有用吗?姆妈说:“现在谁还会用针拔纳鞋底。”我就把它带回了宁波。这针拔,当初是从宁波带往上海的。 针拔是红颜色的,与早先常见的宁波人家里所用的木桶、木盘颜色一样。其状若凤凰,把柄细巧如凤尾,首部有凤冠,开合之间,如嘴部翕动。小时候我常常将它握在手中把玩,看针拔上凤状的嘴“张开闭拢”。还有那把柄捏在手中很是舒服,可见工艺讲究,亦可看出宁波人在日常生活中对于美的追求。 我将这只针拔放在玻璃橱里,有时看到了,会想起儿时姆妈一针一针纳布底鞋的情形。那时住在石库门的厢房里,又连着一间过街楼。冬日里,从学校回家,就在八仙桌上做一点点作业。然后嬷嬷就在八仙桌上摊开了布,做针线活儿,或给我们小辈做些衣服,记得我穿的蓝布罩衫的纽扣是用蓝布盘起来的。黄昏时分,天色将暗,大人就把屋中间的电灯拉向窗前的桌面,那时的电灯线盘在一只瓷葫芦里,可伸缩的。顿时,四周就显得朦胧了,阿爷阿娘坐在床边,饭有点香了,很安宁的时光。台子上放着一只“家坤篮”(方言拟音),此篮其实就是一只竹篾编的平竹箩。篮中放着木尺、零头布料、划粉、顶针箍、针线、纸样之类,其中有一只绕线板。 这只缠绕棉线的木板,如今也在我手上。多年前,位于上海老街牌楼旁边的石库门老宅要拆迁了,姆妈已不在,老宅空关了许多年。我从宁波赶往上海,依依不舍地整理旧物,在五斗橱的抽屉里见到这只绕线板。它显得黯然无光,大家都不稀罕它,我却有久别重逢之感,连绕线板上缠着的淡蓝色的棉线,我也一并带走了,尽管当时它乱成一团。 仔细摩挲带回家中的绕线板,它的长度、宽度与一根年糕相仿,但年糕比它稍厚一点。我用一块湿巾轻轻地将绕线板擦拭,想不到越擦越亮。估摸着它有80多年历史了,光泽依旧,红板透出的红颜色,甚有喜气,我觉得就是“十里红妆”中看到的那种红。长方形的线板横面四周,有凹槽两条,正面中间凸起一指宽花板,简练大方不呆滞。这绕线板的长度合理实用,可同时缠绕几种颜色的棉线。原来留在线板上的棉线,褪了色,我理了其中一段缠在上面,觉得它带着老宅的气息和往昔岁月的痕迹。 时间久了,有些家常小物件,如果不是刻意收藏,留下来的也就不多了。譬如铜锁,从前家家都有,为寻常之物。现在眼前的这把小铜锁,不知哪年哪月被我收留着。看这锁,我忆起另一件事。当年家里有一只嵌门箱,两扇门上镶嵌着菊花,门上有两只铜扣,一把较大的铜锁横杆从两个铜扣的眼子中穿过。记得爹爹的私章就藏于箱内。60多年前,学校发下“学生手册”,里面记有各门功课的分数等内容,要求拿回家经家长盖章后,再交给老师。想到分数,心里难免忐忑。晚间爹爹回家,将学生手册拿给他看,然后再由阿娘把铜锁打开,盖上爹爹的章。 与铜锁一起收藏的,还有一只鞋拔,原是嬷嬷的,表姐从上海带到宁波给我留念。鞋拔为铜质,中间刻有圆印,内有“天禄鞋庄”四字。嬷嬷家离我家不远,儿时有许多年我就睡在她家。鞋拔是过去家中常用之物,尤其小时候穿新做的“海子棉鞋”,脚后跟处,用手指怎么也塞不进去,大人就用这鞋拔塞入棉鞋后跟处助一把力。 这些家常小物件,过去曾经与我们朝夕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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