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龙，很多人联想到的是龙行有雨、龙生九子、龙状图腾等。其实在中国古代很多关于龙的神话故事里有一独特类型——龙女的爱情。一涉及爱情，百姓们自然喜闻乐见，故而将它们改编成各种戏曲进行演绎。作为一枚戏迷，龙年新春时节正好应景讲讲该题材的国粹雅韵。

    被称为“中国第二大剧种”的越剧中，有一出由越剧表演艺术家竺水招老师主演的《柳毅传书》，是“竺派”艺术的代表性剧目。该剧曾在1962年被搬上大银幕，之后成为经典。直到今天，《柳毅传书》仍是南京市越剧团的镇团之宝及“竺派”小生们的开蒙戏、看家戏。

    在《柳毅传书》中，竺水招不仅为观众展示了清雅动人、韵味古朴的唱腔功夫，云舒云卷、出神入化的水袖技巧，且其出尘飘逸的俊雅扮相，更是活脱脱一个从唐传奇里走出来的君子形象。

    此戏源于唐人李朝威“傲绝千古的单篇传奇”《柳毅传》。原著中出现了不少龙的形象：有宽厚持重却略显懦弱的洞庭君，有暴烈勇猛并疾恶如仇的钱塘君，还有含蓄多情且腼腆温柔的龙女。

    龙女这个形象，在《柳毅传书》一开始，丝毫不见水界公主的高贵气度。她被夫婿泾河小龙虐待，于泾河岸边凄苦牧羊，俨然就是民间所嫁非人、逆来顺受的妇女形象。但在戏的后半段，她于龙宫再见柳毅，已是一派“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的艳丽容光。虽在“湖滨惜别”一折中遭到了不肯因“施恩图报”的柳毅拒婚，但历经磨难的龙女此时心志已今非昔比，她大胆违拗了父母要其嫁给“濯锦小儿”的命令，化身“范阳卢氏”，得偿所愿，与柳毅留下了一段仙凡相配的佳话。

    黄梅戏名家马兰和黄新德合作过一出在当时家喻户晓的戏曲电影《龙女》。该片导演乃是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就扬名影坛的宁波籍导演兼演员舒适。

    成名很早的马兰女士，在剧中饰演龙女云花公主，之前她演绎的多为前辈留下的《女驸马》《天仙配》等老戏。

    《龙女》是安徽省黄梅戏剧团推出的原创戏。讲述龙女云花来凡间采摘鲜果为父王祝寿，无意间邂逅了正打算进京赶考的书生姜文玉。两人都具有忧民疾苦的慈悲，同时互生情愫，便以一枚玉珊瑚为证，订下终身，约好一个月后在京城相见。云花本以为宠爱自己的龙王会答应这桩婚事，孰料龙君闻言大怒。云花为践盟誓，甘愿剐去一身龙鳞，贬为凡间女子。幸而龙后爱女心切，助她成了当朝丞相的义女。一个月后，姜文玉已高中状元被皇帝指婚丞相之女，可他并不知新娘就是云花，再三推脱。云花动容之余，剐鳞之痛复发。一直迷恋云花的黑蛟出现，想乘机杀掉姜文玉。幸亏龙后及时赶到，斥退黑蛟，保得云花再无疼痛，长驻人间。

    同样是龙女，云花对爱情的态度尤其执着。毕竟剐鳞，是去掉“龙”这个物种最具标志性的体征。但为了爱，她义无反顾，在所不惜！

    《张羽煮海》的传说，被多剧种改编后搬上舞台。笔者较熟悉的是越剧大师尹桂芳的第一代高足尹小芳老师主演的版本。故事情节读者们耳熟能详：潮州有一书生，姓张名羽字伯腾，寓居于东海边的石佛寺中，偶因琴声和龙王之女琼莲公主相识相爱。琼莲为拒天龙之婚，被关入鲛人洞。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介书生张羽，情深且勇敢。他遍访蓬莱，在仙人的帮助下，获得三件煮海的宝物，最后救出了公主，两人结为夫妻。要知道：张羽煮的不是湖水、河水，而是在古人眼中滔滔万丈之深的东海。

    和前面两个故事中的龙女相比，琼莲公主特点突出。洞庭龙女嫁柳毅有很大的感恩成分。云花公主爱书生是惜才怜貌。但琼莲和张羽初识时，两人并非才学和容貌的吸引，而是志趣相投，琴音相寻。我记得戏里“听琴”一折中，尹小芳老师有几句极好听的唱腔，抒发了张羽得遇知音的无限欣喜：“疏喇喇，恰似晚风落万松。响潺潺，分明是流水绝涧中。这分明是我试谱的鱼龙曲，却为何，竟在这仙客指下弄？适才我，琴思忽断曲未终。她竟然，信手续来，天衣无缝。我只道，子期一去赏音孤。难道说，高山流水今相逢。”这一段，真是词雅、曲美、唱佳、韵浓。而该戏，后来也成了尹小芳老师的代表作之一。

    此外，可能很少有人知道，善拍武侠片、剧情片的香港著名导演胡金铨，早年曾筹拍古典动画片《张羽煮海》。

    中国人实在是太爱龙了，所以在这一外形威武狰狞的神物之上赋予了最人间化、平民化、理想化的浪漫爱情想象。谁说龙高在云际，远在天边，蛰居海底，潜藏深渊，它们完全可以拟人化为最美最善最有情的女性，走到我们的生活中。从这个意义而言，其实龙女的爱情就是凡人的爱情，历经曲折之后，终能成为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