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晓燕 今天是正月十八,元宵节闹花灯的“落灯夜”。老底子闹花灯,要从正月十三“上灯夜”起,一直闹到正月十八“落灯夜”,这元宵节才算过完。 现在人们过年,一个重头戏是除夕晚上看央视春晚。旧时人们不知电视为何物,也难得看电影,更不会去外地甚至外国旅游了。老宁波过年时最重要的娱乐活动,除了闹元宵,就是看戏文。 现在许多剧团,一年难得演几场戏。越剧名家何赛飞曾经痛心地批评:“几百万几千万,花那么多钱排一场戏,得了奖以后,封在仓库里,老百姓也看不到!”而老底子,戏班子一年到头几乎天天演出,正月更是热闹火爆的“黄金月”。 正月里,除了原有的剧场演出外,城乡各地还有许多庙会。有庙会必定要演戏,戏台下必定人头攒动。远远听到开场锣鼓“镗镗镗镗”一阵阵响,人们恨不得脚底生风,飞奔到场!这就是宁波老话说的“铜锣响,脚底痒”。 过年讲究喜庆吉祥,演出的剧目也要图吉利、讨口彩、求热闹。如《龙凤呈祥》《送花楼会》《唐伯虎点秋香》《小方卿唱道情》等喜剧。此外,过年少不了关公戏。因为关老爷“面如重枣”,骑一匹赤兔马。而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红色象征喜庆、欢乐、热烈、吉祥,与节日气氛高度符合,所以欢迎关老爷多多上台。演关公的演员虽然挂着长长的髯口,但不叫老生,虽然提着青龙偃月刀,也不叫武生,戏剧界特称其为“红生”。 值得一提的是,上世纪50年代,以越剧名家毛佩卿领衔的宁波越剧团,推出了一台充满人间真情的贺岁好戏《三家福》。在外乡当塾师的老秀才苏义,过年返乡途中,为救乡亲施家大嫂急难,编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将自己全年薪金,唯一的一锭银子“裸捐”。苏义先生身无分文回到家中,无粮无菜,铁镬冷灶,和妻子两人饥肠辘辘,实难忍受。万般无奈之下,苏义先生只得放下斯文,硬着头皮,于除夕夜去偷挖邻居林家的番薯。“作案”前,他先跑到近处一座土地庙内,向土地公公坦白自己的不是,诉说无奈和自责之情。他把番薯背回家,煮熟开吃前,还要和妻子一道,一边用筷子将碗敲得“当当”响,一边朝外高喊:“吃蹄髈啰!吃蹄髈啰!”苏义先生淳朴善良而又书生气十足的形象,令观众敬佩之余,忍俊不禁。后来真相大白,苏、林、施三家人相互照应,喜气洋洋共度新春佳节。 除了“过大年,看大戏”之外,每逢其他传统节日,戏班子也常会演出相应剧目。如五月初五端午节,要演《白蛇传》。说许仙受了法海挑唆,在端午节那天,定要白娘子喝雄黄酒,结果白蛇现出原形,许仙吓出魂灵,引出后面一系列悲欢离合的故事。又如七月初七七夕节,要演《牛郎织女》。牛郎和织女在七夕节鹊桥相会,据说这一天人间看不到喜鹊,它们都飞到天河上,为牛郎织女搭桥去了。 对宁波人来说,常演常新,最具魅力和影响力的剧目,是《梁山伯与祝英台》。梁祝故事起源于宁波,梁山伯当过鄞县县令,宁波西乡高桥镇有梁山伯庙。宁波民间还流传着一句深入人心的老话:“若要夫妻同到老,梁山伯庙到一到。” 老底子,人们的文化程度普遍较低,不少老百姓看书读报都有困难。于是,看戏便成为人们了解历史知识、辨别是非善恶、提高审美情趣的大众化课堂。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必须注意在传统文化中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推陈出新,与时俱进。 “铜锣响,脚底痒”。在看戏的快乐中,在戏剧文化的熏陶下,许多宁波人学会了借用戏剧的剧情、剧名、剧中人物的姓名等,来表达自己的想法,使自己的语言更加含蓄生动,意味深长。 例如,骂吃里扒外的:“吃吃刘备饭,做做曹操事。”骂欺人冒功的:“薛仁贵征东,张士贵得功。”有人想调包作弊,当心他“狸猫换太子”;宝宝尿床了,妈妈会“啊呀”一声:“这下‘水漫金山’啦!”热情亲近、能说会道的大妈,可以称为“阿林娘”;嫌贫爱富、势利刻薄的官太太,则可以叫她“方卿阿姑”…… 那种“过大年,看大戏”的惬意和“铜锣响,脚底痒”的激情,给老宁波带来多少难忘的回忆!随着时代的发展,现在娱乐的项目越来越丰富,人们的选择也越来越多样。但笔者相信,蕴含着中华民族深厚文化的戏曲,在文艺舞台上,永远有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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