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毅

　　早上骑车从河边经过，河水幽幽，如一双深邃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我，也凝视着我的内心。

　　河里面仿佛有另一个世界。除了水中的生灵，岸边的柳树、小屋、电线杆也都在它的世界里，甚至连刚刚探出脑袋看世界的小草，也没逃脱它的诱惑，更别说熙来攘往的车辆和人流。静默里，远处成片成片的油菜花，在河边开得分外欢喜。

　　绝大多数时候，河是平静的，但这并不妨碍它有一颗敏感的心。河里的水从山涧一路走来，经过巍峨的山岭、湍急的溪流，许是因为历经了太多坎坷，它的触息显得特别敏锐。按照常识，我们管自己在水中的成像叫作影，但这影与陆地上的不同，陆地上的影只会随着物体移动，河里的影只需微风轻轻吹拂，就会心神摇曳，失了方圆。

　　于是，眼浅的人囿于肉眼所见，觉得河不够稳重，然而事实上，它远比许多自觉公正的人要来得更加客观。在河眼里，世上红尘都是平等的，所以，透过河面我们看到的事物都是一模一样的颜色。素颜出镜，返璞归真，算是它对生命最原始也是最深刻的尊重吧。论外面的世界再怎样喧哗与浮躁，在河里，你收获到的永远都是静谧和安宁。

　　可惜，尽管道理很分明，人还是容易受惯性思维支配，对于河的见解也不例外。透过河水，我们看得见自己，看得见身边的人事景物，却看不见河里的世界。于是，河就像一面不言而喻的镜子，让我们看清楚自己的浮夸和虚荣。

　　我们总以为自己的一双眼可以看尽世间景物世间情，但在河的眼里，我们也只是其中一道风景而已。繁华过眼即云烟，两个轮子或是四个轮子的车子在河边匆匆跑过，对河来说很难留下什么深刻印象；相比较而言，倒是那些背锄头的老农、手挽手的夫妻、挎书包的学童，在它眼中停留得要久一些。

　　我喜欢河，还因为河有一颗宽容而丰盈的心。古往今来，人们洗衣、淘米、饮水、灌溉都要用到它，不时还从它那里捕捞鱼虾蟹鳗以作食物，可恨的是常有些人不知感恩，在河里乱扔垃圾，而河却给予我们最大的宽容，当我们需要的时候依旧选择默默地付出。

　　迷人如河水，大抵也只有“澄明如镜”可以形容。这个词，除了修饰河的模样，用来比喻河的内心也是一样的贴切。其实，我们做人何尝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