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 作为“救赎”主题的电影,《蜂鸟特攻》里的主人公约瑟夫一出场就已带有太多血腥记忆了。一个从国外战场下来,并被军事法庭指控过,最后甘心沦为一名流浪汉的男人。生存,也许是他心底留存的最后一点欲望了!其实当过特种兵的约瑟夫完全可以凭一身好拳脚过上优越生活。可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在精神上麻痹自己,起码每天晚上的梦境里不要再出现战场上残忍厮杀的场面,他情愿混迹社会最底层,和一个叫做伊莎贝拉的女孩一起缩在暗黑弄堂内的纸板箱内过活。他明白善和恶是太复杂的问题,与其思索纠结,不如弃之不顾,过一种不注意别人,也避免被人注意的生活。可有一天,两个混蛋打破了这一切,伊莎贝拉被掳走,约瑟夫遭到痛殴…… 约瑟夫在躲避殴打的过程中,无意间闯入了一户无人住宅。他由此借用中产人士“达蒙”之名,萌生了重新生活的愿望。他去了一家中餐馆打工。在和几个小混混缠斗的过程中,被和黑帮有勾结的老板相中……之后,“达蒙”家的冰箱里开始堆积起一捆捆的钱钞。一方面,约瑟夫为黑帮头子当司机,运毒品;另一方面,他将挣来的不义之财通过修女克里斯蒂娜之手,送到救济站,变成喷香的面包、美味的烤鸭,给那些食不果腹的穷苦之人带去雨露甘霖般的温饱———这似乎成为了一个异常荒诞却格外现实,还略带些尖锐讽刺的循环。约瑟夫在推动着一道匪夷所思的流水线。善、恶就这样集中于他这个鲜活的矛盾体上。影片拍得比较节制,人物语言很少,但耐人寻味。约瑟夫曾不止一次地对克里斯蒂娜表示:“我想做个好人。”他在叫克里斯蒂娜为自己拍照片的时候也颇为关心地询问:“我看上去像个好人吗?”他深知:做一个好人很难,尤其自己选择是不是一条“浪子回头、改恶从善”的道路。 如果说,当初每天躲在阴湿、黑暗的伦敦小巷中,像垃圾一样生存的约瑟夫除了“活着”以外便是无欲无求。那么,如今身穿高档西服的他在千方百计打听到伊莎贝拉的遭遇后,他自觉肩负起了要为昔日伙伴报仇的使命!约瑟夫此举可被看成是:不忘贫贱之交。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个男人在还没有彻底洗刷以往罪愆的同时,又要主动杀人了。冷硬而刚毅的约瑟夫一旦陷入如此境遇,注定重蹈覆辙。 影片在情节递进的过程中一直绵延着冷和暖的强烈对抗。不管约瑟夫和克里斯蒂娜多么希望“当一个好人”,可到底谁也无法割裂过往,无法用一种“跳出三界外”的不管不顾来游弋人间。克里斯蒂娜早有预感,她说过“这就是命运”,这种东西太强悍。她跟随约瑟夫,亦步亦趋,希望通过两个人共同的努力来完成这场艰难的救赎。可当最后期限的来临:房子真正的主人达蒙从纽约归来;克里斯蒂娜穿上约瑟夫送给她的那袭红裙,希望和他看完一场芭蕾舞剧,作为告别后前往非洲当志愿者;约瑟夫也在那个关键的时间点找到了杀害伊莎贝尔的凶手……被所有人热心期待的完美结局终究这样被巧合的残酷现实一点点无情吞食。 约瑟夫和克里斯蒂娜之间的情感纠结是此片的一大亮点。两人之间有真挚的好感,升温的爱意,却没有什么越界,甚至仅是暧昧的举动。他们更像是冷瑟人间中,两个内心力量压制着过往苦难记忆的同道中人。当然,他们也真切感受到了对方内心的情感需求。克里斯蒂娜这个角色简直就是男主人公的一个叠影,她的悲剧性在观众们知道她进入修道院的真正原因后显露无疑。她和约瑟夫一样,努力擦拭着自己的内心,希望它日渐明净、光亮起来,可人间有太多驱之不散的雾霾,上帝也有顾不过来的时候。不过约瑟夫的情感还是影响到了她。比如片中那个她第一次换上约瑟夫送给她的红裙的小高潮。红裙子既是影片中极为突出的一个鲜亮元素,也是帮助观众解读人物内心的一个物化手段。在此片里,它是个重要意象,是两人心中对美好的热烈渴求。这份渴求最后进行了某种意味深长的转化———克里斯蒂娜没有将裙子留在身边,而说要将它捐给非洲,也即要用内心对美好的向往,来缝补这个世界的不完美。 故事的结尾,约瑟夫还是被捕了。被捕前,他给克里斯蒂娜寄去了照片和信件,于硬朗中带着委婉的柔情告诉她:“这个夏天,我重新活了一回。”不同空间中的两位主角此刻都显得非常平静。就像梵高所说的“悲伤永远存在”,这是一种司空见惯的状态。至于以后的路会怎样,没有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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