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芸骅 近日看到一条新闻,中国大运河成为世界文化遗产,阿拉宁波“圆梦”并跻身世界文化遗产城市行列。原来宁波位于大运河的最南端,地理位置特殊,是陆上丝路与海上丝路的连接点。 这条新闻勾起了我的一段回忆。曾经与朋友煮茶论道谈到宁波城,朋友说宁波越来越时尚,不像上世纪90年代初来时,房屋低矮,街道拥挤,与宁波响亮的名声十分不合。随着鄞州区与东部新城的进一步拓展、地铁的开通,城市更显气象。我说,宁波老城也有自己独特的韵味,虽然这种韵味渐渐消失在历史的烟云之中。 我心中有个宁波老城,缘于小时从祖辈口中获知的旧时繁华,及宁波人对本土的依恋,有老话为证:走遍天下,不及宁波江厦。 水是老宁波最重要的特征。姚江、奉化江与甬江汇合而成的三江口是水路交通的要冲。如果把大运河比作当时的高速公路,宁波的三江口就是高速公路的最南点,也就是说,宁波的交通早已与国家主动脉相连接,它还不是终点,它还可以向东扬帆出海,从而“港通天下”。可以想象,当时三江口桅杆林立,船来船往,码头上卸货的卸货,送客的送客,一派繁忙的景象。想象中的场景也可以从尘封已久的黑白照片里得到印证,这些照片大多出自于百年前来宁波传教的外籍人士。 美国传教士丁韪良写过一本《花甲记忆》,书中对宁波老城有一段详细的描述,他写道:“宁波的城墙有二十至三十英尺高,周长六英尺,用巨大的花岗岩石块筑成,因时间久远而呈灰色,墙上爬满了匍匐类植物,但仍维护良好,看上去庄严肃穆,与作为背景的山峦浑然融为一体。城墙顶部开阔,足以驾驶一辆马车……在宁波城护城河对岸有一排漂亮的平房,那是长老会传教团的住处和学校。” 这段节选的文字可以还原成这么一幅画面:当时的宁波人,站在东门口,向西望去,眼前是石头砌成的老城墙,爬满了绿色藤萝。夕阳下的护城河波光粼粼。远处是若隐若现的四明山,蜿蜒的山脉天际线反过来烘托出厚实古老的宁波城。 想到此我不仅有些黯然。大运河时代的老宁波已经不复存在,丁先生若还过魂来,再来宁波,只能从千篇一律的水泥丛林中寻找天一阁、月湖、鼓楼、唐代砖塔、南塘老街这些残存的古迹。这些古迹依稀保存着老宁波微弱的气息,这口气弥足珍贵,连接着老宁波城与新宁波城,宁波的气脉因此绵长深沉。 以前的宁波,三江口与城内的月湖是相通的。南方的城与北方的城有一个很大的不同,南方的城门既有陆城门也有水城门。月湖一定是当时客流的集散地,从月湖搭船出城,必须经过水城门。《王阳明全集》有这么一段记载:“乃从上虞入四明,观白水,寻龙溪之源,登杖锡,至于雪窦,上千丈岩以望天姥、华顶,若可睹焉。欲遂从奉化取道至赤城,适彼中多旱,山田尽龟裂,道旁人家彷徨望雨,意惨然不乐,遂从宁波买舟还余姚。”阳明先生从宁波买舟还余姚,是从城外的三江口出发还是从城内的月湖出发,这个不好确定,但如果他是傍晚出发,你的想象可以借鉴余秋雨先生《文化苦旅》中《夜航船》所描述的意境。王阳明的船从西门的水城门出城,沿着护城河拐入姚江,一路经青林渡、梁山伯庙、河姆渡,消失在晴川历历、芳草萋萋的余姚江上。 宁波老城从来没有在老宁波心里消失过,现在大运河申遗成功,作为大运河的最南端城市,宁波老城也会引起更多人的关注和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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