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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09月02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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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应过桥楼

  原杰

  “小屋如鸟从村里飞出/栖在几根粗黑的横木上/有顶有凳也有诱人的癫狂/过桥楼是山里人迎娶的轿子/不知在哪个年代/搁在清清的溪流上……”

  这几行诗,粗线条地勾勒出乡下过桥楼的结构、用料、形状等,当然还有夸张、美好的想象,正是拙作。而诗中描摩的蓝本,是奉化城西五里外的外应过桥楼。

  过桥楼是民间俗称,雅称“廊桥”,亦称虹桥、蜈蚣桥等,为有顶的桥,可保护桥梁,同时亦可遮阳避雨、供人休憩、交流聚会。廊桥遍布世界各地,且各具特色,主要分木拱廊桥、石拱廊桥、木平廊桥、风雨桥、亭桥等。而我要说的外应廊桥则是乡下的无名桥,结构简单、用料普通,通常经数度重修,无从追溯建造年月。可它却与村民的生活密切相关,承载着乡村历史的缩影。

  最初去外应村是在半个多世纪前。小学放暑假时,因邻居广播员小王要到外应村修线路,我便缠着一起去。那时奉化城区小,北街、上宋两村是完全独立的,不像现在已与市区连成一片。过上宋到外应村还有四里多沙石路。到了外应村后,记得在过桥楼上坐了一下,对桥的印象已模糊不清。真正认识外应过桥楼,已是上世纪80年代初的事了。大学毕业后我调入县委党校教书,因平时喜欢跋山涉水,空闲时遍走奉城四周的角角落落。一次经过外应村时,被相距不过百米的两座过桥楼吸引住:我们奉化也有廊桥,而且竟然近在咫尺?

  古朴、整洁的外应村,约有三四百户人家,大多数房子外墙用溪石垒成,村后靠山部分不少还是用黄泥夯出的泥墙,少见青砖墙,几乎没有水泥墙。发源于西边不远处曰岭夫人峰脚下的锦溪河穿村而过,溪边耸立十几棵高大的银杏树,还有棕榈、香椿等杂树。上下两座过桥楼便引人注目地横跨在锦溪河上,掩眏在溪边树林下,连接村的南北。其中上桥构成了村的活动中心:东北为晒谷场,同时也是生产队开会、放露天电影的场所;西北是古旧的应氏宗祠,环绕着一座座民居;过桥楼的北首廊房,开着全村唯一的小店;桥的南头,西是做馒头、包子的小饮食店,东为理发室———一张老式黑旧的理发椅,一片引人注目的油亮发黄刮刀布,还有一位同样光景的剃头老人……

  有从山上打柴背竹的农人经过,有从田野挑马兰割猪草的妇女经过,有从溪边放牛牧羊的孩子经过。碰到剃头的人、买东西的人、坐在木桥栏上抽烟的人,总会寒暄几句,交流新闻。因此,过桥楼是热闹的、彩色的、充满生机的;“或卧或蹲或倚/或把龟裂的脚丫伸出窗/每一个夏天都打赤膊/每一个朝代沿在窗前/作候鸟状/过桥楼里不见粉脸新娘”。

  过桥楼最富有诗情画意的时刻,在夏日的傍晚:桥外溪边香椿树上的知了不歇气拼命叫着,红蜻蜓划过小溪水面,直奔空旷的晒谷场,而一只两只粉蝶或上或下、或高或低,越飞越远,渐渐融入暮色山林……正是盛夏“双抢”季节,某小队农人收割完毕从田头回来后,早早地吃了饭,摇着芭蕉扇来到过桥楼乘凉,大多只穿短裤,趿拉着拖鞋;另一小队掮着犁、挑着担的农人则刚从暮霭中下来,匆匆走过,走在他们前面的是一摇一摆的牛,牛身上不时掉落一片片泥巴;小孩子则在过桥楼和晒谷场间蹿来蹿去,甚至跑到更远处农家院子的木餐桌前。正在喝土烧酒的男主人,夹起一片下酒的油豆瓣。而三三两两赤脚的妇女端着洗脸盆,推开咿呀矮门从家里出来,来到过桥楼下面的石阶上,蹲下舀水洗衣。平静的溪水立刻扬起粼粼波纹,把天上的月亮荡得碎了又拼合。那坐在桥上的男人,一看到女子过来,顿时来了精神。一边探身打招呼,一边开很粗鲁的玩笑,甚至有往溪里丢东西的,溅起一片水花,引得洗衣女子大呼小叫。

  又是三十多年过去了,与青石垒出的崭新溪堤相配套,两座外应过桥楼也已被修葺一新。小店已搬到东北水泥广场边新建的楼房下,且发展成好几家。至于南头的理发店、饮食店早已关门。自然,到过桥楼乘凉的人很少。许多时候,一群麻雀大模大样栖在木栏上,叫着、跳着,无视桥下依然清澈亮丽的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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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