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孟杰

　　去西安前，有一位吃遍南北的老饕对我们说，陕西的面食种类繁多，一年内吃的绝不重样，喜欢吃面的人，去陕西是不二选择。我听了非常高兴，我爱吃面，吃遍了小区附近的特色面馆，我对陕西之行充满期待。 

　　到西安后的第一餐，是在钟楼广场旁边的百年老字号“同盛祥”。仿唐风格的四楼店面，高悬的鎏金牌匾，颇具声势。走进店堂，一色的老式方桌方凳。迎面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证书，有一面墙上全是各界名流光顾这家店的大幅照片。落座，每人发一个褐色的粗陶样式大海碗。先端上一叠硬馍，白面烤制的，一人一个。掰馍是第一道程序，这是件慢工出细活的事。边掰边聊，当地的朋友介绍有关泡馍的种种。大锅烧开，放进羊骨头。花椒、茴香、草果等佐料装到一个小布袋，扎住口，投入锅内。煮开后，再放进羊肉。羊肉要用文火炖十个小时，才会入味。说话间，馍掰好了，各人往碗里放个编号，以免搞错，交给服务员。我们掰的馍有指甲盖大，当地朋友掰的只有玉米粒大，而且都很均匀。大约二十分钟后，香气四溢的泡馍上桌了。宽而薄的羊肉片盖在上面，有绿豆粉丝，有香菜，还配一碟糖蒜、辣酱。汤味鲜浓醇厚，有点油腻，羊肉细嫩鲜美，馍松软而不糊烂，嚼着有弹性，轻易滑进了口中。同盛祥的一些凉菜，如酱牛肉、凉皮，也都很有特色。 

　　在大雁塔广场附近吃过一碗棋花面，使人眼睛一亮。面片切成棱形，麻将牌大小，配上红萝卜片、绿菜叶、黑木耳、黄花菜，看着实在可人。面片有点紧、硬，有嚼劲。在一家店名为“红灯笼”的小餐馆吃的面，更有意思。我们要一碗，店家问半斤还是一斤，我们吃一惊，想了想，要了半斤的。端上来一看，手掌宽的面条，碗里就只有一根。请教店家，告知说这是手工扯出的，俗称“裤带面”。 

　　离开西安，我们去延安办事。陕北产羊，满大街都是各种特色羊肉面的招牌。当地朋友要带我们去一家最好吃的餐馆，地方有点偏。汽车出延安城往西北，路上车来车往，扬起黄色的尘土。终于到了一个塬顶上，路边有两口窑洞，拱门边歪歪斜斜写着“裴庄正宗羊面馆”。窑洞很宽敞明亮，有一口窑洞靠里边是厨房。有好几桌食客，都吃得热气腾腾。先来一大碗羊肉，羊肉有小孩拳头那么大，连肉带骨，一碗也就三四块。那羊肉真叫好吃啊，特别是那个嫩，简直舌头都能够压烂。喝上一口乳白色的清汤，那鲜美，都舍不得咽下。接着来一碗饸饹，就是荞麦面，面条爽滑有韧劲，面汤就是肉汤。两碗下肚，感觉还不尽兴，又来一小碗小揪片面。我们大老远风尘仆仆地过去，那家黄土高原上偏僻小店的美味，真叫人不虚此行。

　　子长县城安定古镇是著名的瓦窑堡会议召开的地方，还保留一段明朝时期的城墙，电力宾馆餐厅就离城墙不远。那家餐厅的特色面食是荞麦煎饼和抿尖。煎饼皮薄如纸，晶莹透亮，卷成棍状。调料有豆腐干、辣酱、辣油、蒜泥、醋，洒上芝麻。“子长煎饼”是当地的名小吃，口感爽滑，特别有韧性。“抿尖”其实是一种杂面做成的小面条，杂面由豌豆面和小麦面混合而成。面团放进叫“抿拐”的板床，往下搓挤，面透过床上的小孔，落到锅内。挤压而成的小面条比火柴棍稍粗，一寸左右长，两头尖尖的，故名“抿尖”。抿尖爽滑筋道，配上红萝卜丁、绿蒜苗丁，浇上一勺番茄酱，味道很好。那家餐厅的泼辣鱼也做得很不错。

　　我们在延安住了五天，还品尝了一些家常的面食，如臊子面、油泼面、莜面卷、炸酱面、肉夹馍、洋芋擦擦等，都各有特色，令人难忘。特别是洋芋擦擦，刚入口，那味道似曾相识，但又说不出是什么食材，当地朋友提醒说是土豆，这才恍然大悟。土豆用专用工具擦成一指宽、一寸左右长的薄片，与面粉搅匀，蒸熟，放入各种调料，快火炒出。这种搭配独特的洋芋擦擦，只有在陕北才能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