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

　　起先，真没想到《微爱》的导演会是“文艺片小能手”顾长卫先生。这位导演在我心中的形象一直和佳片《孔雀》、《立春》相互纠缠。在他的影像镜头中，似乎总萦绕着一份安静的，压抑的癫狂，一种简单的、低调的深刻。他总是话语不多，但质朴而踏实地给你娓娓讲诉一个并不让人愉快，却总能使你有所思考的故事。

　　而这部《微爱》，据说是“５０后”的顾长卫试图转型的作品。他此次聚焦于一群北漂青年的事业和爱情，理想和现实中，想借此“试验”一下自己是否能适应当下红火的商业片模式。然而整部影片看下来，镜头中满满的都是舍不弃的文艺情怀———改头换面的仅是影片内容，主题依然为“顾长卫”式，讲述现实和梦想之间的纠结和矛盾，而人生的艰难就如同丝蚕化蛹，一路勤勤勉勉，哪怕先要经历无奈的自缚，阵痛于蝉蜕，都希冀着自己有一日能破茧成蝶。影片主人公沙果就是这样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北漂”编剧。很有才华，也蛮有个性。和众多小人物一样，他面临“京城米贵，居，大不易”的困境。其实，年轻人在没成功之前所经历的无非一件事：那就是带着理想，屡屡受挫。而结局也不外乎两条路：就范、放弃，承认自己斗不过生活的倾轧，于是回归现实；或者越挫越勇，哪怕自己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也绝不让梦想失落……两者无关对错，勿用褒贬，就是选择不同。

　　顾长卫拍如此题材的商业片，是需要勇气的，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又有点像是个冷笑话。尽管他努力用年轻的心性和姿态对当下的世界进行诠释，却总归是体验式的，而不是沉浸式的。真正身处其间的青年观众看后还是觉得疏离。说到底，顾长卫不擅长商业片———他和他的剧中人一样，试图抛下清高文艺的心，融入那个更为“现实”的商业社会。可同时又显得无比矛盾，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这些我们看《微爱》便一目了然了：肤浅的欢乐臆想在实际状况下不言而喻地碰壁。和在《立春》中失败跳楼的王彩玲一样，电影中的黄小瓜在排练话剧的癫狂中坠楼殒命。如此的剧情安排，让这个人物具有了一种“殉道者”的悲情和壮烈。而“梦想三剑客”中的另一人物阿呆则被生活压迫到最逼仄的角落后，放弃尊严，出卖兄弟。始终以为自己和理想之间只有一步之遥的沙果也没有求仁得仁地苦尽甘来。他默默结束了满怀理想的“云上的日子”，回归红尘，返老家。不再努力当导演了，而是开个饺子馆赚钱，继续生活。

　　非常有意思的是，这次顾长卫让蒋雯丽在片中演了个市侩房东。她在向陈果收房租时，竟唱起了高雅美妙，声探苍穹的歌剧，无法不叫人联想起《立春》来———我相信这一小插曲是导演对自己昔日文艺片的一种心情复杂的回顾和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