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7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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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03月02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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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忘的故乡

 

  ◎江泽涵 

  

  山坳里的故乡,总令我魂牵梦萦,记忆中那里满山青竹苍翠欲滴,溪涧清泉涓涓潺潺,还有那亲切的乡音。离乡八年,风土人情却不改,山如是,水如是,人如是。这不是我进城求学务工后第一次返乡,可前几次都没能顾上和村人说几句话,就匆匆忙忙离去了,这回一定多逗留几日。

  在半路,听说花婆婆快不行了,先去了她家。我三五岁时,家里人忙着农活,难以顾上我,奶奶就把我托付给花婆婆。花婆婆见到我极开心,人也精神了,她说了一句方言,我琢磨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要讲故事给我听呢。我笑着说:“你别累着了。”花婆婆“啊”了一声,执意要讲故事,我也只好接受老人家的好意。故事都是老掉牙的,“武松打虎”“哪吒闹海”“三打白骨精”……她讲几句,我就嗯一声,啊一下,笑一个,却都极不自然。幸亏以前听她讲过无数遍,否则就像听天书一样了。 

  完了,花婆婆跟我说了一句话,意思是我从前老缠着她讲故事,她还没说完两句,我就问啊,叫啊,笑啊。现在的我听着故事却没啥反应,让她有些失落。我说:“你好好休息,涵子回了。”她闭上眼睛,只挥了挥手。

  俗话说“入乡随俗”,何况在自己的家乡。但我做不到,因为离开太久了,连本土方言都有所遗忘了。不免叹息:山如是,水如是,人如是,真的是一切皆如是么?

  几年后,我才懂得“遗忘”是相互的。

  高二那年的暑假,母亲到父亲工作的城市办事,家里只剩了我,我就到爷爷家小住。再次回乡感觉亲切如故,所有的一切都特别美好、熟悉和亲切。不料,次日清晨睡醒,几乎全身是红疱,似是风疹,一个个的疙瘩,又大又厚又硬又痒。爷爷陪我到乡里去看老中医。老中医说:“不是风疹,是水土不服。”我惊讶不已:“不可能,我在这儿出生,在这儿长大,八岁搬到不远的镇上,这才10年呢!” 

  如果他不是有50年经验的老大夫,远近十几个村子闻名,口碑又极好,我还真会以为他是信口开河。他给我开了一剂止痒药,说风疹一般长在后颈手臂等裸露部位,前胸、后背以及臀部有衣物遮盖是不会发的。 

  每天熬着痒,半夜痒醒,就再也无法入眠。一旦停止服药,奇痒难忍,我不止一次提出回去。爷爷担心我一个人住会出事,坚决不准我回去,叫我熬熬。原以为能度过一个惬意的假期,没想到会遭这罪。转眼20天过去了,被抓破的疤浑身可见,但疱仍不见消退,还是这么大这么厚这么硬这么痒。 

  那天早晨,我实在熬不住就逃回家了。果然,当天就没那么痒了,第二天明显好转。第三天母亲回来了,有点中暑,我陪她去医院打点滴,顺便咨询了一位皮肤科的医生。她说确实是水土问题,风疹不去理会,一般几天之内会自然好转的。 

  我生在这片土地,长在这片土地,可我离开时间稍一长,它就会将我遗忘,像免疫系统排斥不明物一样———将我强力排挤出去。10年时光,养育我的水土竟也会对我感到陌生。虽然知道流年无情,但这样与故乡彼此陌生,还是让我心生伤感。以后,一定要常回到故乡,去追寻那些逝去的年华,去重温那些年里孵化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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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