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0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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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04月13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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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

  ◎梅瑜 

  

  每天,做早饭是一件麻烦事。 

  起早是第一要件。特别是冬天,6点钟起床天还是黑漆漆一片;等手忙脚乱端点心上桌,东方才渐渐微露曙光。第二个烦恼是经常要变换花样。今天小米粥加馒头,明天牛奶面包,第三天再重复,第四天依样画葫芦。先生倒不说什么,儿子就有点小意见:“老妈,为什么又吃这个啊!” 

  我寻找了很多菜谱,照着那些方法捣鼓。但新鲜点心如不是特别惊艳就难以得到“各位”的共鸣。失败的探索后信心全失,因此样式依然照旧,抱怨也依然照旧。 

  于是,我常常在煎鸡蛋的“哧啦”声中,回想起自己小时候吃的早饭。 

  以前我们住在学校宿舍里,学校食堂的厨师每天早上四五点钟就来准备早饭。食堂的鼓风机响起来的时候,妈妈也差不多起床了。她快速地洗漱,然后给我们准备好刷牙杯、洗脸盆、毛巾等,接下来就开始准备早饭。这时候我总是会醒一下,迷迷糊糊地听到外间房里妈妈忙碌的声音,“丁丁冬冬”的声响里,可以感受到尽量避免发出更大响声的克制。很快,我又在“丁丁冬冬”声里矇眬睡去。 

  6点钟,妈妈总是准时叫我起床。那时候似乎也不怕冷,一骨碌从被窝里钻出来,穿衣下地,刷牙洗脸,可到了饭桌边就开始磨蹭了。 

  儿时的早饭似乎永远都有一锅泡饭和一碟酱菜。白乎乎、水汪汪的泡饭,寡淡无味;酱菜多是榨菜,偶尔有什锦菜之类,不过味道也好不到哪里去。嚼在嘴里的酱菜,除了咸,几乎没有剩余的滋味了。早上起床本就没有多少胃口,再加上这样的早饭,我总是拖拖拉拉,快到上学时间了,便急急地扒拉几口就算数。 

  妈妈总是绞尽脑汁地为我改变早饭的花样。比如她找学校里帮工阿姨买了土鸡蛋,每天早上烧两个溏心蛋,放上红糖和酒酿,一勺舀进嘴里,便是浓浓的甜味和香味。比如过年或家里有客人来,送来罐装的奶粉或麦乳精,她总会再变戏法一样变出一个罗宋面包或一块奶油蛋糕。这样的点心才是我理想的早餐。往往这种时候,我便一反常态,三下五除二吃个干净,顺便还要问一下明天是否还有。如果是肯定的回答,那明天的早饭便成了一种幸福的期盼;如果是否定的回答,我的心情便又变回泡饭的无滋无味了。 

  而妈妈自己的早饭是一成不变的泡饭、酱菜。她总是说,早上她就喜欢吃泡饭,清爽清淡,热乎乎的一碗下肚,立刻就有了精神。我总是看到她急乎乎地一碗下肚,就赶着去洗衣服晾晒,准备和我们一同出门,我们上学,她去上班。 

  到了后来,我去外地读书,早饭便可以由着自己性子吃了。往往是食堂的吃腻了,同宿舍的轮流出去买,常常变换花样。一到寒暑假回家,忽然就开始喜欢吃家里的泡饭了。泡饭就着酱菜或者咸鸭蛋,可以连吃两碗。爸爸很惊讶我的转变,妈妈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她说这是我在外面吃坏了胃口,需要这种清淡的食物养养胃。 

  看到我早餐口味的转变,妈妈大概也挺高兴的吧。毕竟不用再为某个人特别地增添额外的花样,可以让新的一天有一个舒缓的开始。这是我自己当了妈妈后,开始要准备早饭时的感受。只是在此前的二十几年里,我从来不会想到,妈妈也会想要在被窝里多睡一会儿啊! 

  最近有一天,妈妈在电话里对我说,她去买菜,发现路边的馄饨店排着长长的队伍,很多人等着吃早饭。她忽然也想去吃一碗,像小时候在上海时那样,点一客生煎,放一勺辣酱,安安心心地吃一顿别人准备好的早饭。“可是,”她说,“我一个人进去太难看了!” 

  此时我才羞愧地发现,我可以为了我的孩子千方百计地烧制他喜欢吃的早餐,却很少陪着自己的妈妈一起去吃早饭,更不要说,用心地为她———只为她一个人,准备过一次早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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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