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静波 我们办公室在三楼,坐了好几个人。那还是冬风轻起的季节。有暖阳的日子里,年轻的小纪,就会穿着他那件大红的短袖T恤,在没打空调的办公室里晃来晃去。我和苗对这样的情景其实早已习惯,但还是忍不住惊呼:“小纪,不冷吗?”其他办公室的同事,进来除了惊呼之外,还有表达欣赏和理解的:“小纪同志,你的行为艺术,我懂的。那是怀念火热的夏天啊!” 办公室里年长的阿篙,总是一脸的同情:“兄弟,不必这样撑着!还想别人夸你年轻嘛?”小纪常常好脾气地笑着:“我不冷,真不冷的。” 小纪有时候就这样在单位的院子里走动。他那件短袖T恤,大红的色彩,在众多冷色调的厚外套中,很活跃,很生动。 每到年底,阿篙常常又抽上了烟。年底时候,单位活动扎堆,阿篙要编排近百人的工作任务,的确很费神。他带上资料找一个空房间,一个人坐在那里,敛神屏息,攒眉蹙额,一边又吞云吐雾。我们对这样的情景,其实也早已习惯,但还是忍不住纷纷阻拦:“太可惜了,都戒了三个月了啊!”“我不抽烟,没法做这活儿。”阿篙为自己的破戒解释着,似乎很无奈的样子。 忙出了这个时段,阿篙又会戒烟;一段时间之后,因为某个契机,又抽上了:循环往复,周而复始。有一天,阿篙兴高采烈地宣布:“我戒烟了!”我们不信。他说:“这次真的戒了!”我们当然还是不信。他得不到我们热烈的呼应,很是无趣。 忙碌之余,阿篙会为我们熬制阿胶。他熬好装瓶拿到办公室说:“这是女士最好的滋补佳品,美容养颜。”我和苗都不擅厨事,不晓得阿篙是如何细心地把块状的阿胶变成了膏状的。他又去邀请其他办公室的女同事一起享用,遭到拒绝,并被大加揶揄:“阿篙,就让你们办公室的女士皮肤粉嫩、容颜焕发吧,我们就算啦。” 于是,我和苗愈发积极地去吃。但是,这东西实在是难吃得很,似乎还有呛人的酒味。我对苗说:“我们也是可以喝酒的人,怎么会受不了阿胶膏里的酒味?” 苗是一个纤瘦的江南女子,眉清目秀的。我们搭档十余年,坐在同一个办公室也有七八年了,她叫我“阿姐”。有时候,她跟我聊乖巧的女儿、体贴的先生……说话之前总是先幸福地笑着,露出非常好看的牙齿。 可是,她的酒量是惊人的好,完全不像是一个纤瘦的江南女子。她工作时候的说话声音是惊人的洪亮高亢,也不像是一个纤瘦的江南女子。单位里的一些工作项目,我负责起草计划书,她负责一件一件地联系落实。她这个活儿,有些杂,很是繁琐,有时还会碰壁……这也许就是我们的宿命,承受辛苦、压力、委屈……我们就这样承受着。没人的时候,我就停下手头的活儿,认真地听;她从头到尾,细细地说……办公室里,我是她的“阿姐”。 单位的很多工作通知都从我们办公室发出,所以来咨询的,来联系的……进进出出的,办公室里人气一直很旺。王哥便是经常来的。无事的时候,他也来。他来了总要待上一会,也不坐,就站着。有时候我们忙,没顾得上说话,他也一定要站上一会,才出去。其他同事开玩笑说:“王,加一张桌子,你坐这个办公室。”我很欢迎他来,叫他“阿哥”。他很聪明,电器之类的坏了,捣鼓一下就好了。我以前在一篇文章中,描写他“竖着鲁迅式的短发”。同事看到了,都笑翻。他不知道我写过他,他不好文字。 如今,我调离这家单位已经好几个月了。有暖阳的日子里,我爱上了听《闪亮的日子》这首歌。“我轻轻地唱∕你慢慢地和∕是否你还记得过去的梦想∕那充满希望灿烂的岁月∕你我为了理想历经了艰苦∕我们曾经哭泣也曾共同欢笑∕但愿你会记得∕永远地记着∕我们曾经拥有闪亮的日子……”忧伤的旋律,唱着往事的芬芳。 有一次和王哥联系。他说:“我现在不常去那个办公室了。”不知怎的,我的心有些沉重。小纪也已经调到其他办公室了,阿篙休长假……只剩下苗。这样的时节里,那个办公室是不是有些冷? 好在,其他姐妹陆续地坐进了那个办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