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志强 保罗·奥斯特曾采用巧合的视角,回忆过去的经历,写了一部小说集《红色笔记本》。2014年10月24日那天,我的生活中出现了巧合。两本书的巧合。 长篇小说《塔克拉玛干少年》的责编王水发了一个电子邮件,说正文前加一页“题记”,我按“我想告诉你的是”这种提示,写了一篇题记。王水告诉我:中午征求意见,倾向于你的表达,今先征订,下周一计划付印。 王水还发来封面最后的定稿,说是销售部商量的结果。可是,我的思维像被发动起来一样,又想到给题记增加一个细节,涉及到整部小说的视角:突然,少年转过身、弯下身,把光屁股撅向我,他脸朝下,看我———那是我熟悉的视角,我被他看颠倒了。 不错,这是一部少年视角表达的“颠倒”故事。我还觉得封面的表述不够贴切。王水说这是出于“市场营销”的考虑。还发给我长长的一封电子邮件,主题是“市场”。 荣荣曾说我“鼻子高高,主意大大”。王水在编辑、策划的过程中,可能有所领教吧?包括封底的那段话,我也坚持“主意”。王水告诉我,整个程序都走完了,总编已签了字,交付印刷。不然,又要重新走程序。 我一听“市场”就妥协———投降。我尊重出版社销售部的封面用语。不要因为我的自以为是跟市场过不去。 总算《塔克拉玛干少年》走进沙漠又出来了,我有一种解脱感。也对得起“少年”了,我可以回顾,他却还要走向“市场”。我突然给《向经典致敬》的总策划打了个电话。 他说:出版社还在考虑,因为文学评论的销售还吃不准,一有进展,我就告诉你。 我心里一个格登。又是“市场”。同一天,一个好消息,《少年》要进入印刷的环节了;一个坏消息,出版社对《致敬》不很感兴趣了。之前,《致敬》已进入编辑程序。 我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举起手:投降的姿势。面前似乎站着无形的市场,它是个强大的形象。出版社也想“迎合”它。我写出作品,也要受它的检验。市场像个塔克拉玛干沙漠。 毕竟《少年》过了关。王水是个好编辑,委婉地说:“你要坚持,我们也尊重你对封面的意见。”可是,我“投降”了。我说:就按销售部现在的封面定稿吧。 下午四点一刻,来电话有我的快递。小说评论集《向经典致敬》一书的出版合同。我想,是不是策划人和编辑相互走岔了。塔克拉玛干沙漠常发生这样的事情。不可能的事情出现转机。我仍习惯“少年”的思维和视角。 好像被整容了,我感到陌生。我原来的书名是《小说内部的秘密》,再之前,还有一个书名《当我们读小说时我们读些什么》,这是向雷蒙德·卡佛致敬,套用了他的小说题目,村上春树也有一部写跑步的书套用了这个题目,他也向卡佛致敬。 责编启用了我后记的篇名《向经典深深地致敬》。书和内容确实体现了我的基本姿态:向经典致敬。而这是当代小说。我笑了,趁没别人,我敬了个礼。简直像许行小说《立正》里的老兵。然后,签了合同,半小时后,交给快递。一种解脱。 两部书,同一天都这么运气,而且,出现了巧合。可是,它们还不知未来的市场会怎么样,现在仅是“成长”的一个阶段。走一步,算一步。未来———年底前,书要是出版了,就不属于我掌控的范围了,我对不在我掌控内的事总是选择放手,顺其自然。好像已跟我没关系了。我想,明天———周末,我给自己放一天假吧,算是对这个巧合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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