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亚奋

　　女儿自从读了初中，我就感觉自己快跟不上她的节奏了。原本乖巧听话的女儿，开始变了。有次她把房间里的枕头狠狠地砸向地上，我问她，她竟嫌我烦，反手把门锁上。我驻足门前，倾听房间里的动静，却听见女儿闷声哭泣。晚上女儿在餐桌上宣布：她再也不想弹琴了！ 

　　我和她爸爸面面相觑。女儿从五岁开始练习钢琴，这并不是我们特意为她选择的学习，而是她自己央求我们为她报名学习的。她的梦想是报考音乐学院，有一天能登上顶级的演奏殿堂。可是现在女儿怎么了？难道是青春期的叛逆？我有点急躁，询问原因，劝她继续练习。可是女儿很坚决，也不解释，板着脸就是不松口。我突然想起前几天报纸上登的新闻，一名聋哑人绣完了一幅红楼群芳图的十字绣品，我就用这个事例鼓励女儿学习要有毅力。没想到女儿脖子一梗，脸一扬，说：那你也绣一幅给我看看！ 

　　女儿的态度让我很生气！好，绣就绣，你也给我好好练琴！女儿一脸倔强地看着我，眼睛里写满了不相信。说干就干，我很快在淘宝上买了一幅红楼群芳图的十字绣材料，虽然心里早就有了准备，但是等材料寄到家我还是大吃一惊，两米多长的绣布，几十号色线！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大工程！ 

　　可是话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绣了！我平时只绣过简单的小幅十字绣，还是为了打发时间而绣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又粗心，经常绣错色号，拆了绣，绣了拆是家常便饭。如今，我要把十字绣当做正经活儿打起精神来做。我和女儿约法三章，每天晚饭以后我们一起开工，她练一个半小时的钢琴，我也绣一个半小时的群芳图。女儿答应了。 

　　每天晚上，我和她雷打不动地准时开始。我坐在钢琴旁边的小杌子上，杌子旁放着新添的落地绣架，绣线四散着，绣针翻飞。没想到我居然成了一名“绣娘”，我心里苦笑着，面上却不愿流露半分不悦。女儿弹琴时，我经常抬头，看看她。而她也在练琴间隙偷偷地打量我，我当做不知道，埋头认真绣图。自己女儿的性格自己知道，她是憋着一口气在跟我比赛呢，就想看我什么时候打退堂鼓败下阵来。可我也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既然说出口，自然是要做到的。冬去春来，四季轮回，一年多时间过去了，我竟然真的完成了这幅十字绣，女儿也在我的“督促”下，练琴已经不复当初烦躁，琴艺自然大有长进。 

　　一天，女儿邀请我去观摩她在学校艺术节上的钢琴独奏表演，并对我说：“妈妈，谢谢您，是您让我明白了做任何事情都不要惧怕枯燥、轻言放弃的道理，我才能坚持下来。”我竭力忍住眼眶里泛滥的泪水，转过头去，轻轻地用手背拭去。

　　如期，我坐在女儿学校的礼堂座位席上，看着身穿礼服的女儿在台前表演。那样华美，那样出尘，那样优秀。琴声里的女儿，专注而又自信，悠扬的乐曲在她轻巧的指尖流淌，我沉醉其中，她是让我温暖的女儿，她是让我欣慰的女儿，她是让我骄傲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