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0版:微虚构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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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07月18日 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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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眼镜

  □沈潇潇

  唯一可与房价上蹿相媲美的,差不多也就是近视眼的度数了。在我的中学时代,戴近视镜的同学还是不多的,所以“四眼”还能作为一个绰号使用。而如今从讲台往下看,呵,满课堂都是“四眼”。他们也真是可怜———看不完的课本、教辅书,做不完的作业,还要玩手机、上网,两眼不变四眼哪里对付得过来啊!

  “老师,你怎么不戴眼镜?”常有学生好奇地问我,语气里好像我这个两眼没资格当“四眼”的老师似的。虽然自从美瞳流行,一些爱美的女生纷纷变眼,昨天看到的还是水灵灵的黑眸子,今天却是忧郁的蓝眸,后天又突然是绿眸的惊艳……我不得不承认:看着教室里那一双双向我行注目礼的美瞳,上课时我像被打了鸡血似的精神倍儿足。不过我还是坚决反对近视与时俱进。这不,班里搞文娱晚会,邀我这个任课教师参加。晚会中途,学生们朝我一声声喊“来一个,来一个。”我灵机一动现编了个故事:

  “近视了就是麻烦多。刚才,我骑车来学校,经过正在扩修的南山路,猛地看到前面横着一道阴影,我想一定是一道挖开的沟。于是就小心翼翼地下车,并提起自行车吃力地跨了过去。跨过去后再回头一望,却发现这‘沟’原是路边电线杆的投影……”

  学生们哄堂大笑,继而幸灾乐祸地交头接耳:“老师近视了,老师近视了……”

  看“四眼”们那兴奋劲儿,似有为我落草为寇、与他们为伍而弹冠相庆的况味。我才不管他们呢。我继续信口胡编,也是借机敲打敲打这些“四眼”:

  “我又骑上车,刚骑了二三十米,看到前面又横着一道投影。这下我不再上当了,便照直骑过去,‘哗啦’一声,连车带人摔了个嘴啃泥———原来这道阴影真的是条沟……”

  “哈———”学生们笑得更欢了,有的还噼里啪啦地拍起了面前的课桌。

  没想到,过后的几天里,学校里有好几个教师都问起我那天晚上说的“摔了个嘴啃泥”的事,并当作笑料。我照实说:那是临时瞎编应付学生的,根本没有那档事。然而,竟没有一个同事信我的话,有的还以过来人的身份给我以真诚告诫:“还是早点去配副眼镜好,撑是撑不过去的,否则度数反会深得快。”我们的教研组长老大姐则像看透了我心思,说:“你呀放心放心,戴副眼镜不会减你英气的。”我再次解释:真没那回事。老大姐对我宽容地一笑,走开了。

  后来我发现,每当我走进教室,同学们的视线投向我时总是首先聚焦到我的鼻梁。有时,我真觉得自己太辜负他们的眼光了。

  这个故事成为“经典笑料”传遍了学校。在校园里常遇见三五成群我不认识的美瞳女生,她们原先还说说笑笑的,到我身边时却脸儿都绷紧了,而刚转过背,身后就忽然传来忍不住的“哧哧”笑声。我一回头,她们便捂着嘴逃走了……她们大概也觉得我这个不肯戴眼镜而宁愿“嘴啃泥”的老师很可笑吧。

  更没想到的是,在周末随女朋友去拜见准岳父母时,两老不约而同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劝我赶快去配一副眼镜,不然以后会再出大洋相的!原来,那天编的故事也已辗转到他们的耳朵里。我正想解释,忽又改口:“是啊是啊,我这两天就去配。”给准岳父母一个诚实又听话的好印象是必须的。

  时序已是夏季,周一我就戴着副浅褐色的平光眼镜去上班,在校门口就碰上了我们的组长老大姐。“对———这就对了。”她盯着我的眼镜不禁吁了一口气,之后又随口问:“多少度啦?”

  “凑合,就二百五。”

  一出口,我就惊在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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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